8、炉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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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慎行转身,把剑还给秦子游,夸:“是把好剑。”

秦子游看他,眼神惊喜、仰慕……如在归元宗的三百年间,楚慎行看宋安。楚慎行以为宋安志向高洁,秦子游也会以为楚慎行行事磊落,救人于危难。

少年像是深呼吸了下,勉强压住心喜意,将日影剑重新收入鞘。

他显然有很多话想说,可视线转向地上青年人,还是心存顾虑,怕自己这会儿说了什么,会给楚仙师带来麻烦,最终没有张口。

眼见楚慎行蹲下,显然要盘问青年。再看四侧情况,虽然看不到柳叔和孙胖,但在秦子游想来,柳叔是老江湖,知道轻重,定已经在照料好友。路走来,秦子游对同行人颇为信任。他知道有些修士也会像自己与孙胖、兴昌那样结伴来郢都,路上却会为了株灵草、只灵兽大打出手。可自己结交的友人不会如此。

所以秦子游对孙胖的状况不算忧心。

他转头,视线落在魏郎和月娘身上。

在楚仙师与归元弟子斗法时,月娘跑到魏郎身边。魏郎膝盖以下的骨头已经碎成段段,脚更是直接被碾成肉泥。如果是凡人,恐怕早就痛到昏死过去。但他身上有薄薄灵气,俨然是个修士,于是还能支撑。可此刻的支撑,对他来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魏郎额上冷汗涔涔,被月娘揽在怀,说不出话。

月娘痛苦呜咽,眼泪滑落,泪水滚过的地方尘霜尽褪,露出下面白皙皮肤。

她尚不觉。

秦子游身上的隐匿符还在,这会儿走上前去,抬起魏郎的手,在他手心放了颗回春丹。

回春丹能肉白骨。只是秦子游买到的不过是下品丹药,他自己也只有三颗。此前不曾吃过,不知道这么丸对魏郎来说有多大用处。

看着突然出现在魏郎手的丹药,月娘微微怔。她正想说什么,忽听背后传来道清冽嗓音,道:“那个不行。”

秦子游同样愣。

他回身,见背后清风明月,墙角株含苞待放的风貂兰。楚仙师击晕了归元弟子,罗盘片片散落在地。

下刻,楚慎行走来。他看眼魏郎的伤势,眉尖微拧,对秦子游道:“师尊平日教导,你都学到哪里去了?治这种阵伤,得先理顺他经脉灵气——”

秦子游听前半句,略觉困惑。但转念,他想到:楚仙师大约也要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于是秦子游接口:“师兄说的是。”

说着,他低头,去帮魏郎梳理经脉。

听到这里,柳叔七上下的心稍有回落:至少知道隐藏身份,还不算无可救药。

孙胖靠在柳叔胸上,此刻已然气顺,可仍然虚弱。

柳叔趁机在神识说:“少爷,今晚这事儿,你实在太冲动了。”

孙胖长叹声,不知想到什么。

另边,秦子游动作的同时,楚慎行把阵峰青年的罗盘捡起来,重新拼在起。

他看过青年在房布下的阵法,想了想,对其几处略作改动。

对布阵事,楚慎行谈不上内行,但他能觍着脸说句,自己好歹比这青年会的多些。三百年大师兄生涯,五百年崖下别无他事可做、只能在心遍遍推演,打发时间……这切相加,楚慎行于阵道谈不上精通,但也能熟练地用这碎掉的罗盘,改变屋灵气分布。

转眼,屋其他人都觉得,温度似乎升高不少,心发燥。

秦子游灵气正撞到淤塞处。他耐着性子,慢慢向前,把青年碎裂的经脉拼在起。这是个极其耗费精力的差事,没做多少,秦子游额上就滴落汗水。可汗水尚未落在地上,就被小片叶子接住。

秦子游眨了下眼睛,心感动,想:楚仙师着实细心。

他动作间,魏郎紧咬牙关,不愿呼通。

等把灵气分布改到自己需要的状态,秦子游袖装了回春丹的玉瓶飘出来,刚刚才塞回去的回春丹又滚出来,这回,直接滚到楚慎行手边。

在楚慎行身前团炙热灵气,回春丹融化,其几味药被楚慎行挑出来,又问柳叔,有没有其他几味需要的灵草。柳叔有些看不透楚慎行要做什么,踟蹰片刻,最后咬牙:都走到这步了,再要脱身,恐怕楚仙师先把我钉死在墙上。

于是他解开芥子袋,拿出灵草。

秦子游没看到这幕,孙胖倒是看了个全场。他总算看懂,原来楚仙师是在炼丹。

盏茶功夫后,回春丹变作另丸丹药。楚慎行端详片刻,不太满意:只是品。

不过能用。

丹药晃悠悠从空落下,落入魏郎口。

只是沾上他的唇,就化作药液,直接滑入喉咙。

有了这味药,魏郎原本被碾作肉泥的脚开始恢复。不消片刻,他就能重新站起。

“多谢恩公!”魏郎当下拜倒。

月娘与他同拜下。

秦子游看着这幕,心欢喜。

楚慎行则抱了另种心情。

他视线落在月娘身上。

楚慎行与她说不上熟识,过往也没什么交情,至多是在未来那二十年说过几句话、略见过几面。

知道她此时在望月楼,完全是因为二十年后,白皎出生,为白真人滋养血脉的炉鼎失去用处,精血尽失。

丹峰不缺灵药,白真人也没那么吝啬,亏待被弟子们叫了二十年“师娘”的炉鼎。但月娘不愿再活,只求白真人赐自己死。

而在这当,楚慎行恰好去丹峰拿宋安要的丹药。他与月娘相见,月娘竟还记得他,说:“你也是从楚国来吧?”

楚慎行怔。

月娘形容枯槁,脸上却带点笑,说:“我现在要回楚国去了。”

那会儿楚慎行不解其意。可月娘大约寂寞久了,有很多话想说。丹峰都在关注刚刚出生的白皎,自己终于求得死。她心欢喜,不知不觉,就与楚慎行说了很多。说她父亲正是出国武帝,她有个青梅竹马的魏郎。那年归元宗收徒,她与魏郎在望月楼相见。直到二十年后,月娘依然记得,那天是七月初六。

此后生诀别。

楚慎行那会儿看不出她是喜是忧。在进入归元宗后,他才知道,会有许多过了年纪、或者尚未引气入体的人,甘愿成为炉鼎,只求仙人带自己入归元宗,给自己个接触仙途的机会。

人人都说这是对的,所以楚慎行当时想,或许这的确是对的。

他曾以为月娘是其之。

可月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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