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1 / 2)
大殿之内,除了老者之外并不见其他的人。
“你想见朕?”老者走路的动作极慢,一步一步走到季峥身前:“朕以为你只会恨朕。”
他凑近之后,季峥和方谦才发觉不仅这大殿之上,就连这老人身上都缠满了阴气,像是来自阴间的死魂,又像是……入了魔道。
这样的气息,方谦曾经在陈殊予身上感受到过。
这是多行不义,还是实验太多……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了?
老者的目光贪婪地看着季峥,那目光不像是在看着自己血脉至亲,倒像是看着一盘食物。
他的目光令人极度不适,季峥眉头紧蹙,腰侧的长剑发出阵阵剑鸣。
老者强迫自己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明黄的龙椅,上面雕刻的龙头栩栩如生。老者目露怀念之色,终究压过了贪婪:“有什么想问的尽快问,问完就尽快走吧。”
这老者到处都透露着古怪,季峥却冷着脸不动不动。
他曾以为自己会一路浴血,杀至此殿;也曾想象过在战场上,将对方的头提在手中,却从未想过他们会这般平静地面对面站着说话。除了老人对他的傲慢与不视他为乎人的傲慢不曾改变,季峥对他的恶感,也不曾改变。
季峥的手按在剑上:“当初是你派人去的林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似有些温热。
老人并不避讳,缓缓点了点头。他看着季峥扶在剑柄上的手,竟是将力道撑上了手中的那支拐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龙椅走去:“是朕。林家忤逆,该杀。”
过往的血债就这么直白的摊在自己面前,季峥恨到极致反倒笑了出来:“可我觉得不该。”
老者的喉咙里低低地压出几声笑。他并不回头,只用后背对着季峥:“可你现在,也杀不了朕,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杀死朕了。””
他说完又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张龙椅,后背对着季峥,仿佛丝毫不怕他会从身后出剑。或者说,即便他出剑了也没有用。
因为在老者背过去之后,季峥就已经出剑了,他的剑却被阴气凝结成道道魔影缠住,如蛇尾一般猖狂摆动。他的剑再难以寸进。
季峥没有收剑,清亮剑锋仍然直指老人的后背:“不论是身边效忠多年的臣子,还是继承你血脉的骨肉至亲,你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但你却要将皇位传给我。”
季峥语气依旧平静:“你已经快死了。”
若非如此,这个贪婪至极,又狂妄至极的人,又怎会将自己的江山拱手于人。
老者眯了一下眼睛,身上有杀气弥漫,但又很快散了去,他大笑着说道:“你说的对,若我不死,这皇位我不会给任何人,这江山只会是我的。”
他这一次没有自称朕,而是以我自称,话语中尽是对岁寿不能绵长的遗憾。
“你的江山南方和北方都有战乱,你的几个儿子都在计划着逼宫夺位。”季峥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的?”
老者神色看起来有些奇怪:“好不好等你坐上了,就明白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朕没有办法上朝了,你从今日起就好好打理朝政吧。你与朕相看两厌,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季峥没有再说话,他只出了一剑便知道自己杀不了这个人,随即转身离开了华盖殿。
他刚一到殿外,便听到方谦传来的声音:“你相信他说的吗?”
季峥冷笑了一声:“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总有一日会杀了他。”
那漫天的阴气和阴霾的眼神,说这个人放弃了,怎么可能?
……
方谦其实也不大相信,他在看见老者容貌的那一刻,便再一次跑到了竹林后方那个类似冷宫的地方。
在看到正在院中除草的老者时,方谦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个老者是除了那些宫女之外,这深宫当中第一个跟他搭话还帮他指路的人。勉强算是有一点恩情,若季峥的仇人也是他,难免有些尴尬。
老者侧头看了一眼方谦,对他三番五次的不请自来甚是无语,瞥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除草的工作:“他去见那个人了?”
方谦想了想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见到了。”
老者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方谦:“你觉得我和他长得很像?”
何止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世间双胞胎面貌肖似,但也会因个性、经历的不同,而产生细微的差异。如陆澜与陆岳,其实陆岳的左耳耳垂上有一个红点,需要凑近才能发现。而相处久后,彼此熟悉,方谦有事也能从二人唇角惯性位置的不同判别出二人来。
但这种差异,在老人与殿上那位的身上,却完全不存在。若非方谦神魂尚在季峥体内,亲眼看着同一时间两位老人并存,他也无法相信他们是两个人。
老人听了,对自己与那人长得完全一致一事不置可否。只是笑一声,放下工具背着手往屋内走:“你们在太桁呆的不好吗?没事来搅什么混水。太桁避世之后,山门内自有灵脉可支撑千百年,千百年后斗转星移,外界如何与你们有和相干。”
方谦自来熟的跟在老者身后,随着他走进房屋当中,同时感慨道:“如果不是那边已经有一个爹了,我会以为你才是季峥的爸。”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这个屋内,和外面的荒凉不同,屋中被打扫的很干净,里面的家具摆件都有些陈旧,但却被保养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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