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 15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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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枢“肖记面馆老板肖国维,你们把老肖找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沈人杰“你说的肖记面馆,是不是恒通路的那一家”

凌枢“不错。”

沈人杰“昨夜凌晨三点,恒通路一处民宅起火,男女主人来不及逃跑,连同孩子佣人被烧死在里边,火势牵连隔壁的面馆,火情扑灭后,我们发现隔壁面馆里有一具被焚烧得面目模糊的男性尸体,如无意外,应该就是你说的面馆老板肖国维。”

轻敲桌面的指节忽然顿住。

“不可能吧”凌枢愕然。

哪儿就有这么巧的事

他意识到不对劲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场问讯只是例行公事。

也有可能是岳定唐得知他在杜蕴宁死前与对方有过往来,特意让史密斯为难他一番。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杜蕴宁死了,死前想要和凌枢私奔。

凌枢还跟她的丈夫袁冰,在众目睽睽下争执,差点动手。

旁人看来,凌枢与杜蕴宁的关系,不说牵扯不清,肯定也有那么点暧昧的。

岳定唐说杜蕴宁死了不止两个小时,那可能是更早出的事。

而这段时间,凌枢正好有五个多小时,既不在家,也不当差。

他在肖记面馆吃宵夜,跟老板闲聊瞎侃。

但老板现在死了。

没有人能证明他的话是否真实。

“为什么怀疑我”

凌枢缓缓道,“我没有杀人动机,我杀杜蕴宁,图什么”

说话的是岳定唐。

“你说杜蕴宁想跟你私奔,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事实也有可能是反过来你想跟杜蕴宁私奔,但杜蕴宁不同意。袁冰发现她婚后还跟你有所往来,所以昨天你走了之后,他跟杜蕴宁大吵一架,离开袁公馆,而你则趁机返回袁公馆,想说服她收拾细软跟你私奔,但杜蕴宁后悔了,拒绝了你,你一怒之下,失手将她掐死。”

凌枢叹了口气“老岳啊,咱们也算老同学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能耐”

岳定唐淡定道“我这是合理推测,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

凌枢抬手“且慢,你方才说你不是警察,只是因为旧识,才跟过来。那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过问案子的”

旁边的史密斯随即道“岳教授是我们警务处特聘的顾问,可以参与任意案情的咨询调查。”

凌枢

“这个顾问是上一秒才聘请的吧”

史密斯没理会他的讽刺,站起身,拍拍岳定唐的肩膀。

“我还有点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铁门打开,又再度关上。

凌枢以前都是坐在对面的位置,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了嫌疑犯。

这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应该坐在肖记面馆里了。

岳定唐“这件案子,发生在公共租界,以杜蕴宁的知名度,和袁冰的人脉,肯定很快会闹到见报,众所瞩目。史密斯将它当作政绩来办,你那个在市政府任职的姐夫,就是想插手,也有心无力。我劝你,最好认真面对,老实交代。”

凌枢“你刚才说的重要发现,是什么”

岳定唐“杜蕴宁出事的卧室窗台上,发现一个右脚脚印,经过验证,是一只警靴留下的,而且尺码”

他看向凌枢的鞋子。

沈人杰会意上前,将凌枢脚上的皮鞋脱下来,就着他们从凶案现场拓印下来的图片比照,对岳定唐点点头。

岳定唐“很不幸,正好和你一样。”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凌枢没能感受到半点即将过年的喜悦,反倒发现自己坠入一个迷局之中。

上下左右,尽是天罗地网,将他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阿兰答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发出呜呜之声,含糊不清。

但她脸上又分明挂着恐惧到了极点的惶然,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内容全写在表情里,以致于浑身跟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她攥紧了衣角,哆哆嗦嗦从口袋里胡乱掏出手帕来擦汗,却因为太过紧张,将钥匙杂物也都一并带出,丁零当啷从楼梯上滚下,散了一地。

她胡乱比着手势,企图向众人描述明白,但只有老管家能看懂。

“你胡说什么”老管家也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岳定唐问。

老管家吞吞吐吐“她,她昏了神志,您不用管她的”

岳定唐沉下脸色“说”

老管家无奈“她说她刚才看见了夫人,这怎么可能夫人早就去世了的,况且这光天化日的”

嘴上是这么说,他却还是禁不住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巡捕还在犹豫,凌枢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楼梯回到那间房。

房间里当然空无一人。

刚才他们没把窗户关好,所以才会被风重新吹开。

床帐轻纱飞舞,飘逸柔美,也许这是女佣刚才产生错觉的原因。

“什么也没有,你看错了。”凌枢道。

但阿兰躲在管家后面,死活不敢再进来。

“这是你的”岳定唐走过来,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钥匙,手帕,口红。

阿兰忙接过来,一个没拿稳,口红又掉在地板上,骨碌碌滚进床底。

凌枢弯腰去帮她捡。

再直起身体时,他手里除了那支口红,还多了一团黑漆漆的碎渣。

也不是纯粹的黑色,间中还夹杂一点灰黄,看上去像煤渣,但绝不是。

岳定唐“公班土”

凌枢望向老管家和阿兰“你们夫人生前还抽大烟”

老管家下意识被问得一愣,阿兰却有点慌乱,连忙手舞足蹈比划手势。

“阿兰说,之前夫人对老爷抽大烟的事深恶痛绝,但前阵子有一天突然喊她去买点大烟来让她尝尝,阿兰怎么也拗不过她,只好去买了。她看夫人也没经常抽,就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一口,就没敢跟别人说。”

鸦片也分品种好坏,公班土是上品。

时下有识之士,人人闻鸦片而深恶痛绝,可世道混乱,令行而不能禁止,就成了一纸空文。

囊中羞涩而成瘾者,下了工就往烟管里钻,而有钱人家,自然是在家里吞云吐雾。

凌枢“前阵子是什么时候”

老管家“阿兰说大概一个月前。”

一个月,还未成瘾,自然也没经常抽,但这已经是踏入深渊的第一步。

单看袁冰现在什么德行,就知道大烟能如何令一个人变成一头禽兽。

谁又能想到,当年在学校里能歌善舞,备受许多进步学生爱慕的杜蕴宁,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那些欢声笑语,少年意气,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凌枢“这口脂是你的”

阿兰比划手势。

老管家“她说,这是夫人生前不用了,送给她的。”

阿兰点点头,指指梳妆台的抽屉。

凌枢上前拉开,里面各式各样的口红装了大半个盒子,有舶来的洋牌子,也有国产的新款。

这年头的阔太太们热衷于追逐名牌时尚,自打中国市场被洋货打开大门之后,如chane、v之类的衣帽化妆品屡见不鲜,彼此之间也会互相攀比,杜蕴宁这半盒子口红其实不算奢侈,但对比袁家如今江河日下的境况,未免就有点讽刺了。

老管家道“夫人出手大方,有时候出门回来,也会给我们带外头的点心。有一个在袁家干了几十年的老佣人阿凤要告老回家,她不仅付了几个月的工钱,还买了几身新衣裳送给阿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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