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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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子立站在人群外支着脑袋,就看着那一队奢华的马车煊赫而来,又显赫而去。

一切人心里就想,那是谁啊怎得这般体面排场

周围人艳羡,神色又露着毫不遮掩的敬畏,这些就都向蓝子立证明,这就是来自权势富贵圈里的人。

虽至今他们也没看清楚那车里的小公子长相,可问问周围的人,就都说看清楚了,也知道是谁了。

甚至有些人还信誓旦旦的说出了几个名字,几个家门,还确定在某个富贵场合多次窥见,只自惭形秽不敢上前。

更有人满面不屑的戳穿,就指指大梁宫的方向确定道“你说的那些纯属放屁,能有谁家想想便知道了呗。”

就这样,蓝子立穿行在人群当中,便越来越确定,那小公子必然与皇家有很深牵扯,看这个仪仗架势,最少也得是个皇子,或与皇家血缘比较接近的宗亲子弟。

他活了这么大,在子野见过富贵,也听过无数富贵,可是离真正的富贵,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接近过。

他甚至想了下,如有一日自己有这样的车马,那回到子野又是何种声势

看他羡慕,那叫做王登科的帮闲就得意洋洋过来,趾高气昂的对他说“蓝兄,看到没,我可没哄骗你吧”

蓝子立神色肃穆,立刻郑重道谢,他把腰弯的很低,一边弯却看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生怕一个错眼就丢了那关键的人。

拜谢完毕,他起腰就将手里的小包塞进王登科的怀里“瞧王兄说的什么话,我自是信你的。不瞒你,我也在街里打听过,便是街下的乞丐提起王兄,那也是口口称赞,没半个人说一句不好的。”

王登科接了酬金,往怀里一揣便喜上眉梢说“嗨,江湖名声而已,你我兄弟,你又破费这些作甚蓝兄啊,今日就先告个罪,你瞧这天气属实就不痛快,不若咱兄弟二人改日再约”

他这话没说完,却被蓝子立一把拉住,又将一个羊羔皮缝制的袋儿,就满面不舍的放到了他的手里。

王登科惊愕,低头打开,便从里面取出一张颜色泛黄的老契书来,那契书有很大一张,边缘还渗着老衙门印油儿,只看边缘几行字,便明白这是一张燕京东街老铺面的契书

呦意外之喜啊,就想不到这蓝家竟有这样的底蕴。

王登科愕然,手却很利落的将契书折好,放入羊皮袋子塞入怀里。

他笑着说“这,这是何意啊蓝兄也太大放了,这无功不受禄,蓝兄,就,就也忒义气了些。”

时间紧迫,蓝子立也不与他客气,只拖着他就往城里走,还边走边说“王兄,你我二人虽认识日短,却是一见如故。王兄也知我家中落了大难,口袋里也是寒酸的很。可为兄的如今已然没有退路了,今日就无论如何,就还想求王兄一次呢”

蓝子立脑袋转的飞快,二人一路小跑,他的高木屐就将西门口的稀泥踩的飞溅,引行人怒骂不休。

又追了一会子,蓝子立便看到了那钱总管正慢吞吞,东瞧西望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里便松一口气,拉着王登科来到角落,就双目通红,如眼仁里烧着炭火般看着他道“一会子,就请王兄再帮我一次”

王登科无赖一笑,就一身燕京的滑油皮儿样子,他就甩开蓝子立说“蓝兄若有什么妄念,可别拉上我啊我才赚你几个我还劝你最好收心才是,你想想,这可是燕京,我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眼珠子转了下,就毫不留恋的从怀里取出那羊皮包要还给蓝子立,还说“蓝兄,你甭看我每日滋润,可我凭的是什么”

他指指自己的脸说“就凭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就凭我这双最会看眉眼高低的招子,甭说个铺子,你给我一条街,不该招惹的我就凭什么替你招惹”

蓝子立一把按住他的手,就半哀求,半打劝道“王兄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过么不瞒你,我蓝家先祖最兴旺的时候,就天子堂前坐,击钟列鼎食,我家粮库放着十年吃不完的粮食,有成百上千的牛马,也曾有部曲一千看家护院,更燕京有铺老家有山良田千顷”

王登科却不屑道“那又如何燕京有名有姓的,谁家还没有个差不离的祖宗若没有那差不离的祖宗,这破地方,就谁来这地儿活着”

他话还没说完,就愕然的看到面前人撩开下衣袍下摆,就直挺挺跪在沼泽了。

这几天他虽常在这厮身边讨便宜,可是心里也明白,他看自己不过是游手无赖,全当解闷作伴而已。

蓝子立心里有鬼,脸上急切,他脑袋往街面瞄瞧,见那钱太监还没有走远,便扭脸急促道“时不待我等,王兄,这段时日我在燕京就听了一段传奇。”

这时候怎么说起这个

王登科眨巴下眼睛“啊”

蓝子立道“王兄可知一个叫陈大胜的城门侯”

王登科被自己的吐沫呛了,他扶着墙问“你,你,你说他作甚”

蓝子立依旧跪着,却毫不遮掩嫉妒,面露不屑道“那城门侯不过一契约奴尔,却拜了宫里的掌印太监佘青岭为义父,从此便满门富贵鱼跃龙门,而今跟皇家子弟都敢称兄道弟起来。

王兄而今这青云路就在你眼前一步,你若敢走一步,以后的事情,就只管交给我,待我布置一番,不出数栽”

他怕王登科不干,就立刻弥补道“不不,至多两栽,我便助王兄改换门庭从此富贵满门。”

这人话颇大,就吓的王登科有些肝颤,他捯气半天方道“那,那你到底要做甚你,你详细说说,我,我就考虑考虑”

王登科说完,扭脸对着墙就面目剧烈扭曲几下。

蓝子立看他上套,便立刻蹦起,如此这般的说了起来

而那传说中的钱太监,却戴着斗笠背负着手在雨中溜达。

这走啊走啊,就走到西市花锦楼子,刚到花香深处没几步,便听了一番大热闹。

有七八个打扮娇俏,摸样好看的粉楼女先生,一个个正趴在花楼二层围栏上,对着对面的秋月楼大声喝骂呢。

“燕兰心你出来真真就一根牙簪三厘儿的份量,骨头轻的你规矩都不要了,这门对门的坏行规,你是十二月贩扇子你做的背时买卖你秋月楼后院粪缸子点烟花,就炸了你这样的臭货出来现眼若想卖你走远就是,抢客又算什么本事”

这边一开战,这大满街的看客也不管是不是下雨了,就呼啦啦围了上来,都仰着脑袋看热闹。

呃,这样的老花街里呆着的人,也不是什么本分人。

秋月楼那门窗紧闭,就一声不吭,花锦楼就越骂越脏。

那钱太监便吧嗒嘴儿叹息“哎从前这街呆的又是什么人物现下又什么货色从前就有的是品性高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先生,如今怎么竟成了这样了”

你说你一个老太监,你咋这般熟悉呢亏他这抱怨就没被蓝子立听到。

他正在叹息,冷不丁就听到那秋月楼二层木门开了,而那里面就出来一个穿桃红衣衫,披头散发满面春色,模样艳丽的女娇娥。

这位想就是那燕兰心了,她走到栏杆处却也不怕,就懒洋洋妖艳艳栏杆上一靠,拿扇子捂着半张脸对楼下冒雨的看客便是娇媚一笑。

美人果然是美人,下面阵阵喧哗,对面就更气了。

“燕兰心你有的是恩主,可这街头街尾,你出去打听,是个人就都知道乌公子是我们采舟的恩主,你就等咱们回禀行头,就等你家下花牌子吧”

那叫做燕兰心的自知理亏,就对着楼里面喊到“死人,你可害死我了赶紧出来与汤妈妈,还有众位姐妹解释解释,都是你强要来的,奴奴可冤枉死了……”

她说完,那屋内就传出一声放荡笑,有人不在意的调侃道“老子可不出去,出去就是个死,爷有几两肉够你们分吃的你跟她们说恁多话少爷又不是娶亲纳妾呢,怎得梳弄了个姐儿,还得给她守贞不成”

这话说的恶心,那楼下哄堂大笑起来。

燕兰心便面露苦涩道“你这冤家害苦了我,你若无情又何苦梳弄了她,咱们这边的规矩便是如此,你若不喜欢想淘气,就走远点啊,又何苦来欺负我这就叫我里外不是人了这可门对门不给人留脸呢”

她说完,那屋内便出来一个衣不遮体,众目睽睽只套个纱的公子爷。

这位满面的不在意,他也不嫌丢人的搂住燕兰心,就跟对面喊了起来“舟儿莫气你当初既允了我,就该知道我名声不好,早晚就是个烂下场这满大街都知道,少爷我除了有几个腥臭的钱儿,那还真不是个好人

你要的东西我不懂,反正,爷啥也没有可你要怪燕儿,这就没意思了。这门对门姐姐妹妹的,没得为我这外人坏了情谊不是”

那对面出来一个软绵绵,长相甜美的小娘子,许是昨晚哭的厉害,她的眼都是肿的,人出来就拿着帕子看着这浪荡子哭。

这浪荡到底不好意思了,就趴在栏杆上嬉皮笑脸道“心肝儿,你且等我几日,我在这边早晚呆的没意思,也早晚回你身边去哎哎哎,你别哭啊

这样,你今日只要收了你的泪,少爷就允你带姐妹六市口子金铺子花销去,那凡举你们看上的,就只管拿着跟他家掌柜说回头我府上报账,这回高兴了吧你的体面就算作是有了”

六市口子的金铺,随随便便一支珠钗都有二三十贯。

街里听这恩客虽不要脸,手头却大方,又被这样的美人环绕,还被抢来抢去,万般嫉妒之下,看客难免说话不好听,有了众怒。

这姓乌的公子无奈,又因这事在西市招了人眼,便趴在二楼对着楼下喊他的小厮。

待他小厮出来,他就从楼上丢下一个铜牌骂骂咧咧说“这会子你倒机灵了,昨晚看我进错了门,你咋不提醒”

哭哭啼啼的采舟姑娘闻言一撇嘴,她看看那兰心姑娘,兰心便对她眨巴眼儿。不过就是一场戏,她们闹腾,却也是给这乌秀脸面,让他威风呢。

那小厮接了牌子就笑问“少爷换多少啊”

公子便笑骂到“眼瞎的东西,还用问我自然是你家两个小奶奶,一边一筐呗”

这天还没黑,红灯也未悬,就有姐儿的恩客送了满筐子金灿灿铜钱给她们撒着玩儿。

那钱太监年纪大了,看到热闹他也不敢前面去,想躲着人走,好不容易到了个高处,却被一个冒失鬼从身后就撞了个大马趴,那是摔的是相当狠了。

花楼上的姑娘笑的娇艳,一把一把的就在那撒钱,那看热闹的一拥而上,踩的钱太监便爬不起来了。

他正要呼救,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大骂道“青天白日,不成体统真真不像话,没看到这里有老人家么哎呀,哎呀踩到人了”

浑浑噩噩的钱太监被人扶起,可怜他还未及反应,便蓝子立背了起来。

蓝子立背着钱太监一阵狂奔,边跑边喊“都让开,让开这有老人伤了,都让开”

钱太监就趴在蓝子立背上,瞠目结舌的就看着街边的王登科,他无声问,不是引他回咱那个地方么,再循循渐进下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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