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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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阿蛮把乌秀看做了脏东西,自是理所当然。

而众纨绔经历今天这件事,却再不会与乌秀一处玩耍了,为何圈子看不上你了呗。

甭说乌秀了,谭唯同站在郑阿蛮面前,你问他敢不敢张扬。

郑阿蛮走了,纨绔少爷们也被和尚们带走了,就连谭家两个旁支少爷都胆战心惊生怕被郑阿蛮挑出来,直到进了庙们,他们才放下一颗心,虔诚的念了一声佛。

如此,就在山门的空地上,一半是虔诚信徒,另外一半烈日炎炎之下,就照射着一个无所遁秀的乌秀。

乌秀都傻了,他就觉着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又犹如浮游那般无依无靠顺风而去轻飘无比。

他忽然想起什么,便追到乌秀侍卫后面大喊了一声“小公爷家祖儒门乌益生,家祖乌益生啊”

那边没有回头,竟是看都不看的进了寺院。

乌秀怯懦,再不敢跟着,就浑浑噩噩往山下走,一路他都想死的,是,受了这么大的耻辱,怎么还敢苟活于世

他难得清明的想起姐姐那双哀伤的眼睛,阿姐跪着对他说“阿弟,我不敢求你争气,你好歹在外给我挣点脸面成不成”

他如今是想争气的,不然,也不会舔着脸四处跟着,旁人嫌弃他也只当不知道,难道他就不知道羞耻么

他又想起老父愤恨至极的样子,他对他吼着说“不孝逆子若不只有你一个,真恨不得立时勒死你乌家满门舍财才保住你一条狗命,你是我父我父我喊你做爹可好我给你跪下成不成你给祖宗留点脸面成不成”

原本悲哀的乌秀想起姐姐就泪流满面,可一想起父亲却又畏惧愤恨。

最近他常想,哦,亏得家里就我一个独苗,若是多上一个是不是真的就要勒死我了

哼,还有谭家,前朝自家得势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嘴脸现在又是什么嘴脸

还记的自己九岁生辰,那谭守义还亲自上门道贺,又送自己一匹四蹄踏雪,还亲抱自己上马,他夸自己是乌家千里驹,麒麟儿那谭唯同想让姐姐下嫁,为讨姐姐欢欣,大冬日他下河水给她捞帕子,还说什么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哼现在这些畜生又是什么嘴脸不就是一泡尿么就毁了他一辈子,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破七品看库房的闲差事么,姐姐竟然跪着给自己的夫君磕头。

这世上的人皆是没良心的趋炎附势之辈,就让他们等着,等着等着吧

谁也不可能一辈子走运,就总有一日恩正在胡思乱想的乌秀,他忽然便看到往山下走的一个熟人。

正是那趋炎附势之辈,为巴结舍了祖宗拜了太监做干爹,曾在谭家做契约奴的狗贼陈大胜

说起来,自己倒霉的源头便在这孙子身上。

乌秀抹抹已经干了的眼泪,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也没多想便喊了一句“呦前面的不是咱们陈校尉,陈大胜么怎么你发市了,竟故人都不认得了”

陈大胜身影一滞,扭头就诧异的看向乌秀,也真是半天才认出他来。

他老实疙瘩,好半天才迟疑了问了句“可是乌校尉”又好像什么回忆被拽了出来,他说完便苍白了面色,微微施礼道“乌乌校尉好啊。”

乌秀也不是没脑子的,他喊出陈大胜的名字才想起怕,可看陈大胜态度一如以往,又很快的扬起下巴道“怎么你也看爷倒霉,想来踩上一脚么”

这世上有种人是这样的,甭管你这人现在有多么好,位置又有多么高,只要你从前比他低过,他便觉着你终身都得低着他,巴着他

陈大胜慢吞吞的,一步一步走向乌秀,而那乌秀又因畏惧,便一步一步的向后退,他一直退到路边的田垄,脚下一绊就差点没摔倒,可谁能想到,他的手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陈大胜将乌秀拉回来,拉稳了这才满面憨厚的说“乌校尉你怎么在这里”

乌秀一愣,看看山头,又看看老实的陈大胜便咳嗽了一声道“这,这不是一大早,宫里敬嫔娘娘家的曹世兄命人家里请我,说是他那皇子,皇子外甥,那个叫玄鹤的九皇子你可见过”

陈大胜老实的摇头“未曾,我们只是外宫亲卫。”

乌秀哼了一声继续道“想来也是,人家天家皇子何等地位,你个走了狗屎运看大门的是想能见便能见到的么”

还真能见到,只是陈大胜不去罢了。

看陈大胜认同的点头,乌秀便继续胡说道“曹世兄喊我两次,我只不想来,他们却非要来后我一想算了,今日玄山大师入龛法会,沾沾佛气也是好的,也好让佛主庇护他家皇子外甥这不我就来了,可好么,人家来了却不想走了,非要哭着喊着去庙里为娘娘皇子祈福去

我不愿意去便自己先下来了我身上还有差事呢,你知道吧,我现在已经不在谭家了,我在兵部呢就管了个不大不小的衙门,每日也是忙死,今日才得一闲空”

陈大胜一如往日般嘴笨,就只会点头,乌秀说的实在没意思,便上下仔细打量起他来。

他认识陈大胜就早了,他进谭家军甚至比陈大胜还要早,就小小的一大点跟在他姐夫身边熬前程,如此便被耽误了学做人的好时候,没学得祖宗半分好处,倒是在军营里学了满身的短见与军痞气儿。

他姐夫是谭唯同,他自然在军中人上人,一二般的实权将领从前他都是看不起的。

就如现在,他依旧是对着故人用老眼光打量,还觉着对方是个好骗的傻子,即便是当初因为他的原由,谭家没了老刀,那也是阴差阳错,跟陈大胜是不是傻子没关系,那只是他时运不好罢了。

他矜持的维持着颜面上下看,看到陈大胜拿布裹头便撇嘴儿,看到他簇新的布衣便心里讥讽,然而顺着他的目光下移,他便一眼看到,哎这傻子几日不见,还真是发了呢。

就见陈大胜腰上,就璀璨耀眼的围了一个好宝贝呢。

那是一条拃宽的玉带,做工精细,配色和谐,是上等小牛皮托金底儿,溜边的是艳红的珊瑚做框,珊瑚框内围着七块帽牌大小的上等无暇白玉,那白玉中间还镶嵌着三色大小,色泽,形状都一模一样的红,黄,绿宝石。

虽乌家如今败了,可乌秀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玩意儿少说也得三百贯起,还未必能弄到手,他现下虽是个蹭吃蹭喝的角色,口袋里也拿不出几两银子与人会账,可凭是什么东西,他一眼便能估出差不多的价格来的。

他在谭家军抢东西,尤其是抢老刀们的东西是抢习惯了的。

反正他不抢旁人也会抢,谭二又不在意,大家就一起糊弄呗。

只是一刹,乌秀便把陈大胜几人进京后的种种都过了一遍,恩,姐夫说,皇爷也是拿他们做幌子,利用他们压榨谭家军的。

那就是说,皇爷未必能给他们撑腰。

姐夫又说,陈大胜成了太监养子,这个便有些挠头了,再加上他如今是亲军的人,亲军最为团结,若是被别人知道找上门来,他也确实扛不住啊

可自己手头这样紧张,这等下贱的契约奴如何就配有这样好的一条稀罕物,他不配的没看到还好,看到了那就得捞过来不敢抢,他还不能诓过来么

想到这儿,乌秀就假装没看到那腰带般,忽就伸手一把捞住陈大胜的脖子,亲密道“我说兄弟,你我二人自离别,可有日子没见到了吧”

陈大胜像是没受过这般好待遇,好半天,他才磕磕巴巴道“有,有个几月了,陈,陈校尉”

乌秀听到如同以往,态度丝毫未变,还有些受宠若惊的语气,便定了定心,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啊,其实都认识四五年了,你算算是不是这样,那是血海里挣扎出来的老关系了,咱一场缘分而今各奔东西,我到谭家军跟着我姐夫出来的时候才多大就这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亲昵的对陈大胜又说“我记得你那会也是瘦瘦小小,还老哭呢”

陈大胜面露羞臊,就挠挠头说“嘿乌校尉都记着呢我都忘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现在也不一样了啊。”

是啊,不一样了,契约奴成了人上人,可自己想回到从前的圈子,想再挤进去,这手头么,却得宽松点,得费点功夫了

用眼角瞄了一眼陈大胜的腰带,乌秀搂住他,就强带着他就往山下走。

“来来来,陈老弟你我二人多年交情,今日也是巧了,那从前种种哥哥确有地方对不住你们,自打你们走了,我也得了教训的。后一想,嗨确是少年意气,有些做过了可你们也不能怪我,我进营儿才几岁我也是跟他们学的,算了,算了不提了今日总算相聚,也是佛主安排,好歹你喝哥哥几杯水酒,咱们从此就一笑解恩仇吧。”

陈大胜连连摆手,挣脱他道“不了不了没事儿的,过去就过去吧,陈校尉,今日我属实有事”

乌秀哪里肯放他走,就假意愤怒道“怎么就连你也看不起我了”他举着自己只有四根手指的巴掌,有些扭曲狰狞着说“你是不是觉着我没用了,废了残了你看不起我了”

陈大胜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乌秀哼了一声怒道“就问你,喝不喝我这杯酒”

陈大胜看看左右,到底是咬咬牙道“好可,可我酒量不好,几杯就倒了”

“呵呵,走着吧”

半个时辰后,官道边上的一处小酒肆,菜肴一般,老酒却上了两瓮。

将伙计打发走,乌秀便给陈大胜倒了一碗“来来,陈校尉,你我先干了这碗再说旁个话。”

他难道就不知道陈大胜今时不同往日么知道,心里明明白白的,可就是不愿认,也不想认,他偏偏就要继续看不起这个下等崽子契约奴,依旧喊他陈校尉。

陈大胜老实狠了,看到这碗酒就为难的说“乌校尉,不瞒你,我是真不会喝酒,长这么大也没喝过几次,就着实是一杯倒呢。”

着实倒便好啊

乌秀笑的更加欢快,他先干为敬,拿着空碗对着陈大胜道“陈老弟,你可不能看不起我啊你看,我这都干了要么这样,我也不为难你,这样我三碗你一碗如何”

陈大胜像是被激了一下,他抿抿嘴,到底是端起了这碗酒,就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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