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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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玺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有些手忙脚乱的“我就是觉得太热了,所以才去了趟理发店,南城这天气你也是知道的你别多误会啊,我就是想起,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次。”

她这表情,跟要哭了似的。显然不是被他逗笑的。

陈玺说完,拿出了包纸巾,撕开塑料包装要递给她。

怀兮并没那么脆弱,眼眶却还是通红的,她见他动作笨拙,几度都撕不开纸巾的包装,整个人也小心翼翼的,像是她有多么易碎,他多看她一眼,她都要裂出一道瑕疵般的痕。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因了红着眼眶,眼眸也仿佛蕴了波光,盈盈瞧着他,说“不用给我纸。”

陈玺又是一愣,立刻手足无措了“那你”

“我没事。”

怀兮扬起唇角笑笑,四处望了一下,空调在哪个位置,边还用手在耳旁扇了扇风,想借凉风过滤掉眼底的热意。

等情绪稍微好点了,她才回过头,眸色镇定了些许,看着他,并无恶意地问“你以前,有过交往的女朋友吗”

他今年二十八岁,照理说没有交往过别的女人,不太可能。

但她总觉得,这样的男人像是一张白纸。你哭了他给你擦眼泪,你不高兴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舒服了,他立刻跟你解释。

毫无与女人周旋的套路,从来都是笨拙的真心实意。

他们约在下午四点钟,他提早来了十五分钟,见她提前出现在这里,他刚才还跟她解释了一遍,好像真的迟到了而感到愧疚。

陈玺又有些害羞了,低头一笑,承认道“有过,很久之前了。”

“这些年没交往过”

“嗯。”

“为什么”

“再遇不到之前那么有感觉的,”他直言直语地说,并不想遮掩,又深深看了怀兮一眼,闪躲开目光,“除了遇见你。”

怀兮也是一笑。

不知怎么,虽然她和他的感情经历不是一回事,甚至说是两种情感状态“多年的情感空白”与“不断地展开恋情”,她却有点理解他这种感受。

她这些年交往了不少的男人,各式各样,比这几天的相亲还要眼花缭乱,琳琅满目。

但好像,一直没有遇到一个特别有感觉的。

到头来发现,前赴后继展开的一个个恋情,不过只是生活的常态而已。恋爱就只是恋爱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她记挂很久的心动。

“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陈玺见她一瞬默然,又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她又有了别的情绪。

“没有,你别多想。”

怀兮对此方面是老江湖了,也不知自己是否会教坏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她也从不怕别人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只对他笑笑,半开玩笑叮嘱着“就是,如果一个女人想哭,你应该直接亲吻她,拥抱她,或者带她去看场电影。这些都比粗糙的纸巾温柔当然,前提是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

她其实很烦躁男人总是不自信又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也好像,不怎么对温柔的男人感冒。

她喜欢的也好像只是温柔的本身。并非温柔的男人。

或许是年少时的一段感情过于暴烈,无论是从最初装对方的女朋友开始,还是当着众目睽睽大胆地亲吻了他,还是他为她在雪地里跟人打架打得满身是血如厮斗的困兽,还是将她带上他家的阁楼,按着她在他床上将毫无经验的她冲撞得几近破碎,几乎要划破了她,揉碎了她,把他永恒地刻在她的骨子里,刻在她的记忆里,连带最后分手时也无比轰轰烈烈,把彼此都伤到遍体鳞伤也不罢休。

她这辈子,就注定不可能爱上那种从头到尾,满身满心都写满温柔的,温柔到毫无棱角的男人。

痛饮烈酒后,再下喉的,就都是寡淡了。

人都是贱。

对你彻头彻尾温柔的人永远记不住,记住的,只有与温柔相反的那歇斯底里的一面,于是先前的温柔,统统都不作数。

譬如蒋燃。

对你暴烈的,却时常会想起。念念不忘的,除了那一段轰轰烈烈,几近野性般流露而出的经历,还有与之相反的,沉甸甸的,更铭心刻骨的温柔。

譬如程宴北。

陈玺看着怀兮,眨了眨眼。以为她暗示他什么,他动了下唇,想说什么,却又躲开了视线,不太敢说了。

怀兮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意思,她知道他下一句,可能会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或者“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这样的话。

“你可以记下来在以后的女朋友身上用”怀兮立刻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最近电影院有什么好看的片子吗”

“啊,我看看啊,”陈玺拿出手机准备查看最近影院的排片情况,顺便问,“你有什么要看的么”

“我看看。”怀兮要打开自己手机查看。

陈玺却将自己的推了过去,丝毫不怕女人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或者突然弹出什么消息似的,耿直得可爱,“看我的。”

怀兮顺便掠过一眼界面上方,好像是个连锁影城的专属a。

“陈先生,欢迎您光临影逸影城。”

怀兮心底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给他微信地备注是。

程玺。

她也并非前后鼻音不分。

“怎么了”陈玺又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

“没事儿,”怀兮笑了一下,迅速整理好情绪,仔细地滑过他屏幕,查看起最近的排片和各个上映的电影的简介。“我看看啊。”

心里边想着,她一会儿得找个机会改了。

万一被他看到了,多尴尬。

怀兮跟陈玺看了个热度很高的喜剧,全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散场后两人从放映厅出来,还对刚才的剧情津津乐道的。

怀兮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最近复仇者联盟系列在中国大陆重映,怀兮那会儿一进影城,就注意到分立在检票口两侧的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人形立牌。

足足三米高,门神似的。庞然大物,惹人注目。

怀兮出来又瞟了一眼,陈玺注意到她看那立牌,立刻问“你喜欢复联系列么”

她摇摇头,“我前男友很喜欢。”

“前男友”陈玺笑起来,问她,“你陪他去看过么好像去年年底上映的4。”

“没有,”怀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会儿我们刚在一起,他想去看,但是我怎么没看过这种系列电影,看不懂,他就自己去了。”

陈玺沉思一下,也点点头。

“也是。这种电影少看一部都有点儿看不懂,分支电影,衍生的美剧也很多。还是要跟懂的人看。”

他有点儿过于耿直了,但说的并没什么错。

怀兮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去吃饭了。

怀兮吃的依然很少,边吃边用手机计算卡路里。陈玺知道她当模特儿的,也尽量点一些清淡健康的食物。

他倒真是一身书卷气,穿一件白衬衫显得身型单薄。他说自己平时也并无健身的习惯,吃的也很素,跟着她少吃一些没什么事。

一切都以尊重她为主。

怀兮却不大好意思了,强制他点了些挺有热量的荤菜,自己吃了一会儿,怕扰了他兴致,就借口去卫生间。

她准备在商场里走一走,消耗一下多余的热量。

上下晃了两圈儿,接到了巩眉的电话。

昨晚陈玺给巩眉打电话,试探怀兮今天有没有空。怀兮那会儿就在旁边,一直给巩眉使眼色,让巩眉说自己没空,巩眉却直接把电话给了她。

怀兮又气有无奈的,去卧室关上门接的。

具体说了些什么,巩眉不太清楚。但怀兮今天下午不在家,她猜她可能是跟陈玺出去了,一直憋到现在,终于前来试探。

一开口,就打了个含糊“怀兮,干嘛呢”

怀兮是没有小名的。从小到大父母就只会冷冰冰地叫她怀兮。加上巩眉那严肃刻板的语气,每每一叫,简直令人胆寒,她就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事。从小就是如此。

“还能干嘛,吃饭。”怀兮应得随意,背靠在商场三层的玻璃围栏边,懒懒向后搭着胳膊,问,“妈你呢今晚又跟徐老师出去了”

自然而然地把皮球踢回给了巩眉。

巩眉气不打一处“诶”巩眉那暴烈的脾气在男人面前都从不收敛的,这会儿也顾不上身边有谁了,念叨怀兮,“你这臭丫头,管起你妈我来了你跟谁在一块儿呢。”

怀兮没什么情绪地笑笑,懒得回答,反而敬告巩眉,“你嗓门儿小点,徐老师人那么温柔,胆子又小,我之前上学那会儿,班里同学趁他转过去写板书偷偷砸他粉笔头他都吓一跳,发火都发不出你脾气那么暴躁,别把人吓到了。”

徐老师是怀兮高中的语文老师,是个温和儒雅,跟陈玺气质很像的一身书卷气的男人。

怀兮上高中的三年里,他跟当班主任的巩眉搭档带他们班。

徐老师的妻子在他家孩子七八岁那年就得癌去世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

以前他远远地听见巩眉喊怀兮他们班上自习,都能吓得抖一抖,怀兮以为他应该挺怕巩眉,唯恐避之不及,谁知她刚回港城的那天,巩眉说自己晚上跟几个退下来的老师联谊,很晚了,是徐老师开车送巩眉回来的。

徐老师应该是经常来她们家的,那天自然地跟着巩眉进来,见到了怀兮这个自己昔日的学生,才有点儿不好意思。

怀兮在港城的这段时间,他就不怎么来了,估计也是不好意思。

怀兮见过的男人多了,徐老师绝对对巩眉有意思。想都不用想。

徐老师不来的这阵子,巩眉这个平时十分怕麻烦的社交生活的人,天天换着法子约和徐老师同批退休的一帮老师们聚会。野炊,跳交际舞,或者搞个什么内部的插花书法比赛,样样不落。

徐老师除了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能写一手漂亮的好板书外,钟爱摆弄花花草草,怀兮上学那会儿所有同学们都知道他办公室一窗台的绿萝和君子兰。

巩眉可向来不喜欢养花养草。怀兮这次回家,却发现阳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什么除虫剂,营养剂这种挺专业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得,你可别说我了,相亲这么多天到底有没有看上的”巩眉似乎是稍稍避开了别人,问她,“你都二十七了,别成天不当回事,要求那么高,没人能入你法眼”

怀兮倒是跟巩眉提过黎佳音不婚主义的事儿,巩眉想起这事儿就挺紧张“我跟你说,你可别跟着小黎学坏了啊,女孩子怎么能不结婚呢。”

自小目睹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怀兮对婚姻的态度其实也是兴致乏乏,但不至于到坚定不移地不想结婚的地步。

“不结婚就是坏啦”怀兮无奈,半开起玩笑,“那你跟我爸离婚这么多年你不结婚,你不是坏到极点了”

巩眉拔高声调“哎怀兮你居然敢说你妈。皮痒了”

“我说实话好吗,”怀兮不吐不快,“你看人家徐老师对你多上心,大晚上把你当个小姑娘似的送你回家,我在外地心疼不了你,有人替我心疼你呢。”

巩眉沉默一下,提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却立刻被怀兮截了胡“徐老师人挺好,你们就凑合过呗。”

其实从前也有类似徐老师的男人出现,对巩眉展开热烈追求,处处体贴,无微不至,对怀兮也不错。

但巩眉或许那时碍于怀兮还小,父母离婚当年瞒着怀兮就伤她很深了,总觉得自私地重组家庭会更让她难过,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怀兮都明白。

而巩眉一直以来都对怀兴炜多有怨怼,总觉得男人出轨,跟自己离婚的缘由所在,是自己失去了作为女人的魅力,长时间活在这样的自怨自艾中,渐渐地失去了自信。

怀兮记得,还小的时候,巩眉就不怎么化妆了,有点儿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这些怀兮也都看在眼里。

她的少女时代,五官渐渐长开了,就总有人长辈夸她长得漂亮,她就总说,是妈妈长得漂亮,妈妈比很多阿姨都漂亮,所以才把她生得这么好看。

怀兮说这话时,总是看着巩眉说的。

是想给妈妈一些自信,暗示她比很多阿姨,比怀兴炜新找的那个阿姨都漂亮。

只不过她那时太小,巩眉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而且我这次去港城,了解到,之前不是我爸出轨,”怀兮稍放低了声音,“就是跟周阿姨碰见了,闪婚了。就这么简单。是在你们离婚之后发生的事。”

巩眉默了几秒,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要发火“你从港城回来的不是上海”

“嗯,我不是说了我回我原来的公司了么。”

“你在上海跟他们签合同不行非要去港城给你爸过生日去了吧,小白眼狼。”

“还有点别的事儿啊,”怀兮听着巩眉又要发火,有些烦躁了,赶紧说,“我跟你说徐老师的事儿呢你老跟我扯这些干嘛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长大了,你不要总是考虑我,我爸这些年过的可是很滋润呢,你现在退休了不忙了,我也有自己工作了,你也该有点儿自己的生活了,行吗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干嘛不自己好好活”

巩眉又要说话,怀兮气儿都没喘匀,立刻说“我就是希望,你能放下我爸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我希望你后半生幸福快乐你让我相亲我也去了,我肯定以后是要结婚的,别说结了婚了,就是现在工作不在本地,有的事也很难照顾上你,我怕你一个人孤独,所以希望有人能替我对你好,替我好好照顾你,我希望你幸福快乐,知道吗”

一口气说下来,怀兮才重重喘了口气,烦躁地转过身,改为向前趴在玻璃围栏上,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在商场中。

从那天对巩眉说出一句“妈妈我想你”后,她就发现,所谓的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只是自己觉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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