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1 / 2)
19
顾怀生不知道周祁那天晚上有没有听见自己的道歉,第二天他不发烧了,老师看过之后就照常上学了。
同桌的周祁还是冷着脸,不像是不生气了的样子,却并没有刚生气时候的那样冰冷。
顾怀生主动和他说话,周祁不搭理。
顾怀生主动和他走在一起,周祁不搭理。
顾怀生问他题目,周祁不搭理。
顾怀生……也有些生气了。
本来陈芮妍那件事顾怀生并不是故意的,后来周祁生气,他道歉、主动示好,还淋雨生了一次病,晚上和周祁解释道歉,热脸去贴冷屁股,百般讨好到如今,他的脸也要被周祁冻冰了。
顾怀生想到曾经读过的一句话:
“我要在你眼波中去洗我的手,摩到你的眼睛,太冷了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在你的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有些好笑。
自己竟然想到了这句话。
其实并不相符,这是沈从文先生写给张兆和先生的情书,而他和周祁,不过是朋友而已。
不过周祁的眼睛,真的就像沈从文先生写的这样冷。
周祁这个人,顾怀生初见他是在初中一年级深冬的大雪之中,他的整个人,也和雪一样冰冷而皎洁。
他这样冷,像顾怀生小时候堆过的雪娃娃。
那样孤单地立在雪地里,洁白得仿佛要和天地相融,它的眼睛,是黑色的石子,他的笑容,是堆它的人画上去的,它什么都没有,只有寒意凛然的一身,过于洁白的雪。
顾怀生看着它,觉得它冷,但他不能将它挪到屋子里去。
因为温暖得过于接近春天的屋子,会直接融化它。
它一身洁白的雪,会变成一滩透明的、渐渐蒸发的水。
但是它很冷,顾怀生只能伸手去摸摸它。
用温热的、柔软的手,摸摸它的身体,让它尽量暖和一些。
它一直这样冷,顾怀生触碰它的手,也慢慢地感觉到了僵冷。
顾怀生再温和,也是有大少爷的脾气的。
他有些赌气地想:不就是玩冷战么,看谁不会一样。
他从现在开始,也不要理周祁了。
就算要理周祁,至少也得他的手重新暖和起来再说。
哼。
-
就这样,两人虽是同班、同桌、同宿舍,但很有一段时间,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上学、吃饭、放学,两人也不一起走了。
顾怀生和周祁这样,连程望西都知道了。
这日,顾怀生和程望西、纪聪他们一起在篮球场打球。
中途顾怀生和程望西对峙,两个人的目光都死盯在中间夹着的这个球上,程望西先动,顾怀生去阻他,场子上的男生都打球打得兴奋而来劲,四个人互相追阻的过程里,顾怀生受伤了。
其他人还在打,程望西陪着顾怀生退下来。
“不是吧你,”程望西有些怀疑,摸摸下巴,“就划伤了一点手臂,你就不打了?”
在程望西的记忆里,顾怀生虽然是有背景的“大少爷”,却并没有那种骄奢淫逸的作风,很是循规蹈矩,和他没什么两样。要说“大少爷”,连邓恒那小子都比顾怀生像,只不过顾怀生的教养是能看出来出身不俗,为人处事十分谦和有礼。
以前打球,顾怀生就算被球擦着了脸,也摆摆手说没事,照样和他们继续打。
男生嘛,些许小伤碍着什么事,天大地大打球最大。
今天倒好,顾怀生和李析那小子抢球,手臂擦着了李析衣服上的扣子,划出一道血口子。
划得不深,破了皮看得见血丝,没流血。
程望西以为顾怀生要继续打,结果他借口说受伤了就要下场。
程望西想了想,也退了下来。
此时顾怀生只是简单看了见手臂上的印子,并不十分重视的样子。听见程望西的打趣,有些微笑:“打累了,不想打了。”
“这才哪跟哪,”程望西一听就知道顾怀生是在找借口,不过既然退场了,“那我现在陪你去找个创可贴贴了吧?”
“不用,明天就好了。”顾怀生说,“你怎么也不打了?”
“还不是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儿,”程望西单脚踩在台阶上,“跟哥们儿说说,这是怎么了?”
顾怀生有些惊讶,“你看出来我不高兴了?”
“嗤,”程望西有些假伤心,“咱们一起多少年了?你放个屁我都能闻出你吃的是什么。”
“……”顾怀生有些无语,看着程望西演,“那你说我今天吃的什么?”
“嘿……我就一比喻,你还来劲了?”程望西嬉皮笑脸的,“你看你这样,就给我一种淡淡的忧伤……”
配合着程望西搞笑的表情,顾怀生真没觉得有什么“淡淡的忧伤”。
“好啦……”程望西收了笑,认真地说:“是不是因为周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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