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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迟雨阁里座无虚席，但并不喧闹，进来的听客都凝神听着台上的角儿哼的曲儿。那台上正唱着的是《花游记》第三回，李家三小姐遇到情郎。

苏莹莹三两下穿过排到门外听戏的人群。离她最近的椅上坐着位公子，她拍拍他的肩膀，低身说到：“这位公子，打扰了，可否向你问个人？”

那公子被绕了雅兴，一开始显得极其不耐烦。当他转过头看见苏莹莹的脸后，怔了怔。笑意盈盈的答：“别客气，问！问！”

“公子，可认得一个叫魏寻的男人？”苏莹莹进来时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一个个都穿着气派，看来今天是名流的专场。

“嘶这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在下叶鸣，姑娘要不要认识一下？”叶鸣的笑容逐渐猥琐，边说边抓住苏莹莹的手，往她身上靠。

苏莹莹甩开他的手，已经准备好一巴掌扇过去然后趁乱跑出去。手扬在半空中，却被另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

竟是早上那位奇怪公子。

“莹莹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李之寻用温柔甚至带些宠溺的语气对苏莹莹笑。

苏莹莹有些发懵的望着他，才几个时辰不见这位公子越来越让她摸不着头脑了。还没等她开口询问是怎么一回事，李之寻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叶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内人唐突了，我这就带她走。”这一番话没给叶鸣和苏莹莹留下一秒思考的机会，苏莹莹就被李之寻拉着离开了。

两人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里。

“可以放开了。”苏莹莹甩开他的手，心里暗暗道：这人的手劲也太大了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不过方才发生了什么？内人？我？

“你来这里干嘛。”李之寻明明知道她的目的，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来这里找人，你来干嘛？”

“当然是听戏啊。”李之寻打开一把水墨扇，上下打量着苏莹莹。

苏莹莹注意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往后退了几步，捂住胸口。“你看我干嘛？”

李之寻低头轻笑了几声，“我的眼光不错吧，你这身衣袍可比那黑不溜秋的麻布好看多了。”

苏莹莹的火气顿时往上冒，“我告诉你，你可别惹我，惹急了有你好看。”她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跟你周旋了，本大爷还有正事儿要办。告辞！”她象征性的作揖后转身就要离去。

“今天来的所有贵公子贵千金有谁是我不认识的？你不妨求求我，我高兴了说不定就会告诉你。”李之寻假装漫不经心地玩弄手指上的翡翠戒指。

苏莹莹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回眸一脸期待，听到后半句后，笑容僵滞。

“那你就做梦去吧。”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是阁主教他的。

“喂，好歹我刚才也帮你解围了啊！”

她冷哼一声，“今天早上若不是我我救你，现在跟我说话的就是鬼魂了，你一句感谢都不曾说，还跟我谈条件，你就是这么报答旧梦恩人的吗？”苏莹莹敢确定，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吵架能吵的过她的，不过自己方才说到早上的事，发现他的脸色有一些难看。

“你！你生为女子，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咄咄逼人？”

苏莹莹不想再与李之寻争执，便一脸不屑的瞧着他，那表情仿佛他欠了她好多钱似的。

“算了，消消气，你要找谁？”

“他叫魏寻，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不过”

“不过什么？”

“唉呀，反正这人在桃源山庄又不会消失，不急这一会儿，你先陪我去个地方，我再带你去找他。”

“又去哪儿啊？”苏莹莹一脸狐疑的望着他。

“走吧，到了就知道了。”

李之寻带她来到迟雨阁附近的一座桥下，桥下的河里飘着各种颜色花灯，印的河水五光十色、粼粼波动。河岸上不少人闭眼祈愿，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李之寻在一个小贩那里买了两个大号的荷花灯，兴冲冲的回到她身边，苏莹莹觉得这人的性格太难琢磨了，早上的他，厌世、冷酷；中午的他，毒蛇、冷酷；现在的他，幼稚，甚至还带些孩子气的—冷酷。

“你在想什么呢，快点燃它。”李之寻打断了她的思绪，把其中一个花灯递给了她。

苏莹莹摇摇头，拿过花灯却没有立刻点燃，而是放在手里左看右看。可一旁的李之寻已经许好了愿望，他闭眼时长长的睫毛垂下。真像个三岁小孩，苏莹莹想。

片刻后李之寻睁开眼，察觉到了苏莹莹的异样。“你怎么不许愿？”

“我才不玩这三岁小孩玩的呢，好像许了愿就会实现似的。”她把花灯放在一旁，抬头仰望着明月。苏莹莹只是不想有太多的期望，她明白，有了希望就会有失望，空欢喜比得而复失更令人难过。

“信则有，不信则无，放花灯并不会让生活变得有多好，只是会给我们继续往前的动力，若是随随便便许个愿就能实现，那所有人都呆在家里做白日梦了。”苏莹莹转过头望着李之寻，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星月，看到了闪耀的灯火，看到了自己。

两人对视着。

“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就再许个愿望了啊。”李之寻拿起苏莹莹的花灯，正准备点燃，苏莹莹从他手中夺过。

“你怎么这么贪心，还给我，我许！”她用火柴点燃花灯，轻轻放入水中，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