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1 / 2)
白羊村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就是一处被林子包围的算是有那么一丁点荒凉的村子,若非要算上那么一个,靠近林子的那条小路边的大石头可以勉强凑个数。刘停每次经过都会狠狠地踹上几脚,幻想着,要是哪天能把它给踹翻,白羊村也能不存在就好了。
石头边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有些长的头发乱糟糟的,天色已晚,就算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刘停不用看也知道他。
――他是村子里的一个傻子。
傻子见到刘停,朝她咧嘴,“嘿嘿”一笑,带着点笑意唤了声“刘停”,随后望向秋笙,对秋笙吹了个口哨。秋笙撇开头,柔顺的长发遮住半张小脸。
“吹什么吹!”刘停瞪着他,“脑子被砸了?学人不正经!”
傻子还是嘿嘿笑着,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任由刘停骂着。
刘停拽着秋笙的手,也不看他,劲直地走过他。
“天黑了林子就不安全了,快点走吧。”刘停说着,不知是在同秋笙讲话,还是说给傻子听的。
傻子呢,也是被拐来,被人买来当儿子。一开始在白羊村见到傻子时,她大概五六岁,傻子比她大几岁,也只不过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被几个村里的皮孩子欺负。刘停虽说也是个野孩子,经常干些小坏事,惹得一群孩子嫌,但也看不惯一群人欺负一个人,也嫌弃着一个大她五六岁的人被一群小孩子欺负,刘停就顺手帮了他。
自那之后,傻子就总是跟着她。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就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那时候的刘停想,或许只是因为跟着自己就没有人欺负他。也的确,跟着刘停,皮孩子们就很少欺负他了。
刘停不知道他的名字,她没问,傻子也没说,刘停就只是“喂”来“喂”去。那时候的傻子也还没有傻,后来不知怎的,慢慢变得有点呆呆的。尤其是后来生了场大病,整个人都变得恍恍惚惚的,他应当是那时才完全傻了的。
――听说他是在河边玩耍,一不小心落入了河里,后来就是生了场大病,醒来后迷迷糊糊的,也不记得买下他当儿子的养父养母,甚至忘了这些年在白羊村的事。人们说他一定是做了什么违背山神的事,不然山神也不会不保佑他,让他被河里奇怪的东西缠住了。
河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刘停自然是不信的,她只信是傻子不小心落了水,受凉了生了场病,把脑子给病糊涂了。
但傻子还是总跟在刘停身后,也不干什么,就是跟着她。刘停有次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傻子一愣,竟然认真地思考起来。片刻后,他似乎也没想个明白,只是看起来十分真诚地说:“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跟着你。”
虽说他成了傻子,但说话还是挺流畅的,只不过是记不清事情,喜欢对人傻笑,以及表情和说话方式有时候过于痴傻――除此之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秋笙来了之后,刘停总带秋笙去林子里玩,虽然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但是只要是没有其他别的人在,她们都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像沉溺在深水之中好不容易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但每次刘停回来晚了,天黑了,只要她回来,总能在村口那块石头附近看到他。
也只有她去林子的时候,傻子才会在林子附近等她,要是刘停去河边玩了,傻子是绝对不会跟来的,大概是小时候被淹过一次,心里对水也有了抵触吧。
刘停凶过他,让他不要跟着自己,但傻子听不懂,每次都只是嘿嘿一笑。
这么多年,每日如此,刘停也慢慢习惯了。相反的,若是突然见不到他,刘停反倒会有点担心他。毕竟从他傻了之后,买他来当儿子的也不大管他了,刘停偶尔也会给他带些吃的。
刘停与秋笙住的屋子隔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送秋笙到门前时,秋笙紧紧抓着刘停的手,刘停回她一个安抚的拥抱。
“别怕,”刘停下巴搭在秋笙的肩上,侧脸轻轻蹭着她的发丝,“我会一直在的。”
秋笙点点头,不舍地松开手,低头缓缓走进屋里。
“晚安。明天见。”
望着秋笙关上门,刘停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买下秋笙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姓陈,村里人都管他叫陈二狗,油头垢面的,刘停十分厌恶他。
陈二狗留着光头,油头时反光得像一面镜子,总是用一种猥琐的目光盯着秋笙,还露出某种沉迷的表情,光是这样子就让刘停恶心到不止一次想把他五花大绑捆起来丢到村里的水井淹死。刘停在心里不知第多少千遍对那个男人呸了几声口水。
刘停走回自己家,刘三搬个缺了条腿儿的木椅倚在门口坐着,抽自己做的烟卷,口鼻喷出来的烟袅袅升起,慢慢消散在空中。
李尚欣拿着根木棍用力敲打盆里的衣衫,仿佛是要把半辈子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上面一样。一见到刘停,她眼睛一横,声音很尖:“天天那么晚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男人鬼混!”
刘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李尚欣是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对自己的女儿说这种不堪的话。不过也对,毕竟自己是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的种。
刘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也不知道这么个旮旯地方哪里够我浪!不过有个什么样的妈子就有个什么样的女儿,都是半斤八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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