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程也觉得他又在开玩笑，并不想回答。反正，他是觉得很安心的。

然而过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觉得，我挺适合这里的。如果不用和人交流的话。”

陆宇恒一愣，然而很快回过神来。

“这样说哥哥就伤心了。现在异国他乡我可是只认识你一个人。”

“不是的，哥。”程也抿了抿嘴唇。

“小时候的同学因为我妈妈很早去世了，都不怎么和我说话的。我那时候又有点儿寂寞。后来我想我觉得寂寞是因为别人有玩伴，如果所有人都不彼此交流的话，我就不会显得很奇怪了”

“那接下来这几天你只要和哥哥说想要什么就好了。”陆宇恒拍了拍他的头，看着程也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司机师傅沉默地停下了车，用英语说了需要多少车费，陆宇恒把钱递给了他，用芬兰语表示了感谢。

“haveagoodtrip”他们下车后，司机僵硬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在夜色中离开了。

接下来他们要乘坐一夜的火车前往罗瓦涅米，当火车停下的时候，他们就会到北极圈的边缘。

虽然是火车，但车上的包厢设备很是完备，有卫生间和淋浴，像一个有些逼仄的宾馆套间。而在这样的夜色里，逼仄给人一些沉稳可靠的感觉。床铺靠着火车的窗户，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个晚上就能在窗外看见极光。

程也洗漱完毕后爬上了床，坐在窗边看黑垂的天幕。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陆宇恒走过来的声音。

“还睡吗？”

程也摇摇头。“飞机上睡够了。”

“那哥哥来给你讲故事吧。”

陆宇恒终于找到这样的机会，他想要的，要做的，一点一点去弥补错过的那一部分时光。他看着程也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温顺地，像猫一样地挪到了他的身边。

“你听过北欧神话吗？其实他们最开始都是起源于渔民们的诗歌”

夜晚总是静谧无声，而芬兰的夜尤其如此。火车平静地在轨道上前行着，车辙碾过，发出平缓而有韵律的声响。

北极圈以北每年十二月份出现极夜，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活，时间都仿佛粘稠有了实感，流逝的速度仿佛变得很慢很慢，就像程也发病时的梦一样漫长。

在混沌的时间缝隙间，你不知道为什么而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去。除非见到过太阳升起，也执着地相信太阳还会出现。

宇宙间有千百万颗星星，只有永恒不变的才能发出亮光，划破长夜。

终于，他们在这样寂静的颠簸中，来到了罗瓦涅米。

接下来两天他们都在罗瓦涅米度过。因为圣诞老人村坐落于此，所以多了许多往来的游客，相对地热闹了起来，很容易通过英语进行沟通。跨过北极线，领取进入北极圈的证书，与圣诞老人合影，然而圣诞老人只愿意搂着女孩——

程也看着洗出来的照片：“哥，我们两个好像站在他身后的一对保镖。”

陆宇恒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这身板还真是没有可信度。”

他们做一切在这个冰雪国度应该做的疯狂的事。陆宇恒之前考过滑雪证，程也仿佛对这个运动有特殊的天赋，很快就能在不用陆宇恒看顾的情况下自由地滑动了。

在即将结束一天的滑雪前，陆宇恒问他：“小也，敢不敢从这里一个人滑下去？”

这个坡度其实不是很陡，但却有一定的距离。陆宇恒自己是很有些冒险精神的，但是不敢拿小也的安全开玩笑。他观察了很久，终于相信了小也有这个能力。

程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在陆宇恒地指引下从雪山上飞速地滑下——

“喊出来，小也，把所有不开心的东西留在十七岁。不要担心，只有你一个人能听见，而我永远站在你的身后。”陆宇恒在他出发之际，靠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

失重的时候，血液会往头顶上涌。程也望着前方茫茫的白雪，无声地叫喊，几乎要渗出泪水。他气喘吁吁地在谷底停住脚步，回头看到陆宇恒在上面挥手。

“哥哥。”程也低声念到。

然后陆宇恒向他滑下来，张着手臂，仿佛拥抱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