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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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传来一道很远的声音。

阿宣继续道:“魏公子是这里的主人,娘亲说了,魏公子家很大的。”

魏赦没有回话。

半晌,他垂下目光,半是微笑地又抬起手捻了下阿宣脑袋顶上朝天的右边小鬏鬏。

阿宣以为自己说对了,眉开眼笑。

魏赦的眸忽又落到那口古井上,古井边蹲着一只足有小娃娃高的水桶,他微微蹙眉,走了过去。

阿宣还舔着糖葫芦,“这是娘亲打水用的。”

魏赦道:“你娘亲?”

他想起今日见过的那竺氏,一身素衣,细嫩如春月里的一点怯弱不胜风的柳芽儿,充满了江南女子的柔软情调,身材窈窕,骨骼纤细,素淡的容颜不事铅华,偏圆的带着自然粉的厚唇,一双细长柳叶眉,以及充满了温柔、顺从仿佛永远不会与人发脾气而露出一丝愤怒之色的美丽杏眸。她那么一副身板,竟能从这么深的井中打出这么高的一桶水?

阿宣自豪地摸了摸鼻子,“对啊,我会帮我娘亲的!我力气可大了,人家说,读书的人就抓不住一只鸡,我告诉你这个秘密,我能哦!”

“抓鸡做甚么?”魏赦无心地问。

“抓了给娘亲杀,娘亲的手艺可好了。”

魏赦“哦”了一声,这小孩儿絮絮叨叨起来,说的尽是些魏赦根本不愿听下去的废话。

末了,魏赦想起自己的目的,他等那小孩儿似有所觉地停下来,微笑了下,矮身下来,几乎与小孩儿平视:“小孩儿,我问你,你见过你爹没有?”

阿宣一愣,攥着糖葫芦的手立马松了下来,好吃得令他垂涎的红果子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魏赦心中犯疑之际,阿宣摇了摇头,“没有,娘亲说过,爹爹他去了很远的地方。阿宣还没有见过他,他就走了,但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魏赦蹙了眉,“那么,你爹可曾留下什么遗物?”话甫出口,魏赦便自知失言,又很快想到这四岁小儿听不懂“遗物”二字,于是改换春日旭风的笑容,“我是说,你爹可曾留下什么,譬如字画什么,他的画像……”

阿宣又摇了摇头,似乎听不太懂。

魏赦出了口气,他站起了身。

……

天暗了下来,竺兰从小厨房忙到星斗满天,好不容易与苏绣衣各自散去,苏绣衣直接回了罩房,而竺兰却绕了截路,终于回到与儿子共同落脚的窝棚。

奇怪的是,水井旁的大水桶不见了,竺兰惊讶不已,沿着篱笆门找了几圈也没有找到。最后她推开了大门,只见里头亮亮地燃着一盏煤油灯,桔红的灯光烤着一只小儿的幼嫩小脸,他正用瓢往脚盆里专注地舀水。

小孩儿的身后,蹲着那只她一只在找的大水桶。

竺兰吃了一惊,“阿宣,谁打的水?”

当然不可能她只到她大腿的矮墩儿子。

阿宣从小板凳上爬起来,拿着瓢儿说:“魏公子打的。”

竺兰额头一跳,“哪个魏公子?”

阿宣摸了摸后脑勺,觉得娘亲好奇怪突然变笨了,像是失忆了一样,于是他不得不提醒她:“就是今天抓走阿宣的魏公子呀!”

竺兰的心也跟着砰砰地乱跳起来,她视线一扫,在陈旧的烛台之上,还规整地摆放着一只瓷盘,瓷盘里盛着两支没有吃完的水晶糖葫芦。想到他今日拿阿宣来威胁自己的话,竺兰一时间心乱如麻,既愤慨又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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