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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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十月中旬,江丘国君便向柔丹递了国书,国君要亲自到柔丹求见。

河兴那边战事甫定,温青在那边连连大捷,河兴国向柔丹递了降书,从此以后,柔丹的地界又多了一隅。

景仲得知这个消息,抚掌大笑,接连好几日都喜不自禁。

因着他心欢喜,就连治病喝药都没再作妖,每回都老老实实喝了。

他身体一好,回柔丹的事情便提上了行程。

傍晚时分,景仲议完事出了书房门。

天色转灰,蒙蒙的大雨哗哗落下,风雨骤然变大,风一过,竟有了几分冬日的寒气。

“白日让你买的梅子呢”

昨夜有的人睡梦中呓语说想吃梅子。认识她这么久,不管做什么事,她都谨小慎微,极少说自己想吃什么想要什么。

还是第一回听到她念叨着想吃梅子。

昨夜起初听到她喃喃细语时,景仲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她喋喋不休了半晌,他终觉不对,将耳朵靠了过去,才听到她在小声说“娘,我想吃梅子。”

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是梅子么,做梦都不能想些稀奇玩意儿。

进门之时,画溪正举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白粥。

他走过去,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些了没”

画溪脸蛋红扑扑的,撂下勺子,摸了摸脸,道“好像好些了。”

景仲嗤笑一声,大掌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还有些烫。

不争气的东西,前天吹了场冷风,晚上回来竟然就发起了热。

病恹恹地拖了一天,昨晚上他发现了才喊虞碌给她开了药。

婆子端来新煎好的药。

画溪正要去端,景仲伸手接过,搅了搅苦哈哈的药汁,这才递给她。

药是真的苦,还没入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苦气。

画溪皱了皱眉,巴巴地拽了下景仲的衣袖,撒娇似的晃了下“我多发会儿汗就好了,不用吃药。”

景仲双眸半眯半合,眼神不善地看着她。顿了顿,他唇角一勾,将人拉了过来,摁着她的肩膀往他腿上一坐。

画溪陡然一惊,轻呼了声,小手下意识抱着他的胳膊。

烧得绯红的脸蛋儿透着火烧云一样的红。

“蛮蛮怕苦”景仲笑问道。

画溪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凶狠,反倒呈现出一种莫名的柔和。

柔和得令她连恐惧与挣扎都忘了,她点了点头。

景仲欺身过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小声道“要是怕苦,那我喂你。”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部,画溪本能的脊背一挺。

岂知,那人又道“像那日你喂我那样喂你。”

说完,唇角噙着笑,当真把药碗凑往嘴边。

“别,我喝。”小姑娘一急,立马从他手中夺过药碗,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味儿在舌尖打着转,当真是,眼泪都快苦出来了。

下意识去抓桌案上的药碗,哪知道景仲下一瞬就塞了粒东西到底嘴里。

舌尖舔过,甜丝丝的。

“梅子”画溪心中一暖,眼睛都笑得弯成了细月牙儿“王上哪来的梅子”

“偷的。”景仲没好气,他把一把蜜饯都往桌上一扔“昨夜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有馋虫说想吃梅子,于是半夜去夜访江丘糖果铺偷来的。”

画溪抿了抿梅子,甜味儿酸味儿和苦味儿纠缠在一起,她嘴里的气味儿复杂极了。

“这个季节哪来的梅子”画溪不解。

景仲道“江丘盛产梅子,每年到了梅子收获的季节,商人会把新鲜的梅子放在冰窖,到了冬天就可以卖出好价钱。”

画溪若有所思,“哦”了声。

“喜欢吃这玩意儿”景仲抬起她的下颌,与她平视。

画溪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指,她摇摇头,眼中浮起迷茫,问景仲“昨夜我真的要梅子了”

景仲放开她,不满道“不然我吃饱了撑着弄这酸不拉几的玩意儿”

“不是。”画溪摆摆手,忙小声解释“我只是”

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家里有棵梅子树。春天里结了好多好多果子,但爹娘想用梅子换钱,我一粒也吃不成。”

景仲斜眼睨着她,小姑娘提起以前家里的事情,眼角耷拉着,嘴角也微微向下撇。

不开心了。

“后来有一年,我实在馋得慌了,那会儿梅子还没熟,爹娘看得不紧。我就悄悄用竹竿打了几颗。”似是想起梅子那股酸劲儿,她的小脸皱了下,缓了缓才说“酸得我呀,牙都快酸掉了。”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记得那股酸味儿,这么久都没沾过梅子。”画溪小声地笑了下,仿佛在自嘲。

真是可怜巴巴的小东西,一颗酸梅子就值得她馋这么久。

“想你娘了”景仲慢条斯理问了她一声。

画溪一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娘了。

“说想吧,倒也未必见得。我离家已经十几年,离家那会儿年纪小,他们长什么样子我现在都忘了。况且他们将我卖进宫里之后,就再未来寻过我。当年若不是公主救我,我恐怕早就不在了。”她吸了吸鼻子“可若说不想,他们到底是亲人。”

亲人。

景仲咂摸了下这个词,猛地觉得心尖有根刺在扎一样。

这个词于他而言,太陌生了。

画溪感觉到景仲的情绪忽的低落了下去,转过头看他,发现他眉眼沉沉。

她忽然想到,自己身世可怜,但景仲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他是景阳最不受宠的儿子,从小生活在虎狼环伺的处境之中。

自己虽过得孤冷,但好歹没有性命之虞。他的四周却随时有无数明枪暗箭对着他。

她没有体验过亲情,他又何尝不是呢

画溪觉得自己疯了,竟然心口堵得闷闷的,怜悯起这位“恶名远扬”的暴君来了。

“等孤所有事忙完了,就让人去找你娘。”他没头没脑突然冒出一句。

画溪惊愕地看着他,十分不解。

“为为什么”

“不是想知道想不想他们吗见了面不就知道了。”景仲淡淡道。

晚上,两人盥洗之后,画溪先服侍景仲躺下。

她头发湿了,还在滴水,就坐在床边,用丝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上的水渍。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还在摆弄。

景仲瞥了眼她纤细雪白的手腕,就她这么慢慢擦着,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弄完。

他坐起来,一把捞起她的长发。

墨黑的长发沾了水,沉甸甸的,又闪着乌黑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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