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1 / 2)
骆葭瑜在前院忙着,也并未落下画溪和柏之珩。
午饭时,连翘取来两小坛酒,放在火炉上温了,对柏之珩道“柏将军,我家姑娘说您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今日是我家老爷的诞辰,是以她备了两杯薄酒。”
离了十步之远,柏之珩都闻到了酒里淡淡的杏花香味儿。
画溪刚巧走了进来,走到桌旁,也见到了那酒,她笑道“就说今天我吃的饭没有滋味儿,原来没有阿瑜亲手酿的杏花酒。”
柏之珩取了一只酒杯,又多斟了一杯,忽的笑了笑“我虽好酒,却不贪杯。骆姑娘酿的佳酿难得,我借花献佛,这一杯就赠给你。”
片刻,画溪将杯子回推些许,轻声道“我酒量浅,沾了便醉,不比阿瑜的好酒量,不能陪大人畅饮,否则就要失礼了。”
言毕,她笑了笑。
柏之珩看了画溪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默了瞬间,终是自己端起那酒盏,仰头一饮而尽了。
骆葭瑜一直忙到近晚宴时才得空。照理,她得在外头等白日的宾客都散了才回后宅,但想着后院还有两个人,便向她母亲谎称身子不适。定西王妃知晓今日属实太忙了些,也担心女儿累坏了,便让她先走了。
待她回到后院,天已隐隐泛黑。
连翘已经收拾好行囊,画溪正在清点是否有遗漏。
骆葭瑜一进屋,就双手合握,呼了口气“今儿太冷了,这会子又开始下雪。”
雪芽上去将她的披风取了下来,又用丝巾擦了擦她头上落的细雪沙子。
“寒气过了再到火炉子边上烤。”画溪拉着她,不许她往炉边坐“不然以后老了容易老寒腿。”
骆葭瑜嘿然一笑,见她在点验东西,又道“那张狐裘毡子毛不够暖实,我那儿还有一张虎皮,前年到长芦山我亲自打的,一直舍不得用。回头你带上,路上御寒。”
“这怎么好”画溪道“在这儿已经很麻烦你,临走还拿你这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答谢你好。”
“我不需你答谢。”骆葭瑜唇角一咧,轻轻笑道“于公,柏之珩是社稷栋梁之才,救他乃是造福一方百姓;于私,在柔丹我承你和桃青的照顾还少么”
言及桃青,她顿了下,又问“对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画溪抬头看了看骆葭瑜,心底忽的也生出一线茫然。
她道“先送柏大人回了兰阜,我再去江南寻桃青。以后还像在江丘时那么过。”
“那好。”骆葭瑜笑意潋滟“待有机会,我也去江南寻你们。咱们几个还像从前那么过,什么臭男人,都不理他们。”
画溪颊边略染飞霞,好半晌才颔了颔首。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肚子都饿了,连翘,快去瞧瞧,什么时候上膳。”
连翘应声出去。
骆葭瑜转身在贵妃榻上坐下,拿了一块糕点,小口小口抿着。
“没吃饭先用这些东西,小心不受用。”画溪道“中午没好好吃么饿成这样”
“今年府上客人来得太多,又来了位贵客,我爹娘诚惶诚恐,生怕招待不周。”
“定西王位高权重,过府贺寿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能让他诚惶诚恐,难不成皇上来了”画溪笑道。
骆葭瑜叹道“虽不是,却也差不多了。”
“去年大邯不是和柔丹结了姻亲吗阳川地处边陲,和阳川接壤。是以今年父亲寿辰,为了向柔丹示好,特意邀请了信城那边的守将过来参加寿宴。”骆葭瑜缓缓说“我爹原本以为柔丹随意派个人来意思意思也就罢了,谁知道来的竟是温青。”
温青也来了。
似乎是怕她不明白,骆葭瑜又重新解释了一遍“温青是景仲身边的贴身侍卫,位高权重,极得景仲的信任,身份地位极其显赫。列国有言道,说是见了温青,和景仲亲临无异。”
画溪自然知道温青的地位,景仲中途从河兴战场抽身而出,可以放心地将后续诸事交给他全权打点,足见他的重要性。
可是此时景仲就在阳川城,温青又来做什么
画溪眉间微微蹙着,略有所思。
“姑娘,饭菜上了。”连翘站在门口喊了声。
“咱们去吃饭吧。”骆葭瑜挽起画溪的手臂,起身出了屋,到旁边的膳堂去。
正这时,银月楼外忽然传来一阵零碎而繁杂的脚步声,随即只听一个声音喊道;“瑜儿。”
因隔得尚远,定西王妃一时没看清骆葭瑜挽着的人的模样,目光一直落在女儿的脸上,脸上笑意和蔼。
骆葭瑜听到这一声,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才慢悠悠转身,唤道“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转过身她才发现,来银月楼的并非母亲一人,秦羽正搀着她的胳膊,身后亦跟了几个高管家眷。
原来晚宴正用着时,不知是谁提及定西王府以前有一株双色梅花。那株双色梅花是偶然得知,十分珍贵,定西王后来将这株树栽到了银月楼。此时被人提及,定西王妃想着也许久没到过银月楼,不知开花了否。问过下人,得知此时双色梅正巧开着花,起了赏花的心思便带着女眷一同来了。
秦羽孝顺,主动搀着她。想起两家早已定了儿女亲家,便也让他随着一起来了。
“这位是”定西王妃目光落到画溪身上。
骆葭瑜心里怕得发抖,生怕这乌泱泱一大群人就往后头去了,柏之珩可还在里头。若是让母亲和这么多人瞧见,她就不用活了。
“她、她就是我上回跟您说过的,我在江丘的旧友,李蛮蛮。”骆葭瑜拉过画溪。
画溪上前,朝定西王妃福了福身“蛮蛮见过王妃。”
定西王妃素来和善,见到画溪,点点头,道“好孩子快些起来吧,你远来是客。原本我早该见你的,只是你们小姑娘在一起,更轻松自在,我老婆子就不上前讨人嫌了。”
画溪道“王妃爱护小辈,蛮蛮明白。”
她微微一抬头,站在定西王妃身后的一名贵妇看到了她的脸,也是一愣。
画溪生得极美,见过便难得忘了。
时隔良久,记忆中身着嫁衣的那张美艳的脸和眼前这张脸不断重叠。
好几人都冒出了涔涔冷汗。
“花就在后面院子里呢,诸位移步同我去吧。”定西王妃道。
定西王妃笑着,带着一行女眷往后院走去。
骆葭瑜浑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冲到了脑门儿上“母亲。”
“怎么了”
“今日雪大风紧,赏花多冷,不若改日再来。”骆葭瑜道。
定西王妃笑了下“傻孩子,梅花不就是冬日里头赏的吗不经苦寒,怎么花香。”
她不像赵雪莹那么好糊弄,身后还跟着阳川城大半的贵妇贵女,骆葭瑜拦不住。
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定西王妃身旁,步子沉重地随他们去往后院。
画溪亦是手脚冰凉,整个人紧张得不行。
刚过二门,雪芽便迎了出来“王妃。”
定西王妃点了点头,径直往里走。
骆葭瑜正提心吊胆时,只见雪芽朝她使了个眼神,又缓慢地点了点下头。
毕竟是打小就在一起,只消这个眼神,她就明白雪芽的意思了。
想必柏之珩方才听到外间的响动,此时已经藏好。
她暗暗舒了口气。
这点微不可查的小动作一五一十全落进了秦羽的眼里。
到了后院,屋子里果真一片漆黑,只有檐下亮了几盏灯笼,光芒微弱。
骆葭瑜命人点了灯笼挂上,众女眷在院中赏花。
画溪目光不时往柏之珩住的屋里瞥去,骆葭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放心。
“阿瑜,你最近病了吗”忽然,秦羽问道。
骆葭瑜看了他一眼,忍住恶心,道“没有。”
“那这些花苗底下怎么会有药渣”顺着他的手指过去,果真看到一株花苗底下卧了些药渣,看上去还新鲜,想谎称是以前的都骗不过去。
“是我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画溪不紧不慢地说“前几天下雪,我受了冻,夜里染了风寒,阿瑜嫌在外头正屋熬药苦气儿太大,就让雪芽在这后园给我熬药。”
“是呢。”骆葭瑜不动声色,剜了秦羽一眼“难不成我朋友生病了还要跟你请示一番”
“瑜儿,秦羽这是关心你,不得无礼。”言毕,又问“近日可好些了”
画溪福福身“谢王妃慈爱关心,今儿吃了药,已好全了。”
“那便好。”
又看了一会儿花,定西王妃便携众女眷出去了。
离开时,秦羽又回头看了眼银月楼。
古怪,当真是古怪。
他和骆葭瑜从小长到大几乎都在一处,还从未听说过她有什么怕苦气儿的毛病。
骆葭瑜的性子打小就像个男孩子,没心没肺,骑得了马舞得了剑,闺阁女子那娇滴滴的一套,在她身上,不适用。
如今却染了这劳什子娇气。
再加上,方才他觉得一间房前隐约比别的房门暖和些,分明是点过炉火的。
银月楼里藏着秘密啊。
所有的不寻常凑在一起,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越想一窥究竟了。
定西王府的晚宴良久方散。
一众宾客告辞而去。
阳川指挥使耿平和夫人杨氏走出王府大门。
杨氏看了耿平一眼,终究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道“老爷,今日在王府我遇到了一个人。”
耿平扫了她一下,眼风略带不快,“嗯”了一声,示意她有话快说。
“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黑,看得不真切。”
“什么人”耿平淡淡道。
杨氏犹豫了下“老爷记不记得去年嫁去柔丹和亲的那位公主”
“嗯。”
去年送亲的部队经过阳川,便暂时在指挥使府上住的。因为当时大雪封山,将崖壁间的路封了,耿平派人,连日连夜清理了两天,才辟出一条路来。
那两日,公主的事都是杨氏在打理。
画溪那会儿被龙洢云灌了药,成日昏迷不醒,万事不知。
可杨氏对她却记忆犹新。
一则是因为她当初的身份,二则是因为像她这种容貌,举世难得第二人。
便是想忘也不能忘。
“你是说王府里那个女子是嫁去柔丹的宁安公主”耿平的话里充满不可思议。
毕竟这太匪夷所思。
这个宁安公主名义上是公主,但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都心知肚明。
可去了柔丹,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像极了。”杨氏道“我从没见过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有几分把握”
杨氏道“八分。”
耿平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
秦羽让小厮守在外面望风,一个人潜进了银月楼。
因为晚上的事儿,骆葭瑜心事满满,睡得不太踏实。今天晚上实在是太惊险了,若不是柏之珩听到外头的响动,提前藏了起来。真被母亲和阳川的贵妇贵女们看到她私藏男子在闺楼,到时任凭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看来,明天真得把蛮蛮和柏之珩送走了。
虽然她十分不舍蛮蛮。
想到这里,她睡意越发没了,干脆起身,到书房看书去了。
夜深人静,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所以当秦羽从楼上跳下来时,她一下子警觉了过来,抹起挂在墙上的剑,便拉开书房门。
门刚拉开,那人却跟有准备似的,一掌隔开骆葭瑜的右手。猛地看见一张脸凑近自己,骆葭瑜吓了一跳,下一瞬发现是秦羽,她本能地喊出来。
“来唔”
她刚发出一个音,就被秦羽捂住了嘴。
“别叫,把你的姐妹吵起来,就不好了”秦羽压低了声音,嘴角扯起一丝笑。
骆葭瑜瞪圆了眼睛,血冲到脑门儿上,手脚并用,奋力挣扎。
秦羽迅速将她压在墙壁上,抬腿压着骆葭瑜乱踢的腿,又用另一只手禁锢着骆葭瑜的双腕。
秦羽望一眼门的方向,戏谑地笑道“我只是想找你说几句话,你怕什么”
骆葭瑜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阿瑜,乖,别挣扎。”
骆葭瑜犹豫了一下,果真不再挣扎。
“阿瑜,我记得我们小时候玩儿得极好,那时候玩过家家,每回你都要做我的新娘子。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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