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回京(1 / 2)
转眼便到了六月中旬,锦秋这半月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那几十本账本翻来覆去地看,有时也上各院走走,与府里各个管事的打打交道,只是周劭那儿却迟迟没有信来。
烈阳烘烤着大地,青砖地也烫脚,道上行人挥汗如雨,简直要晒褪了皮。
周劭的仪驾从西直门到王府用了一个时辰,下马车时正是午时,一抬眼便见喜鹊领着一众奴仆在府门口相迎。
他一身雪青色云凌锦袍,玉带束腰,腰间垂一金香玉龙形玉佩,随着步伐轻摆,幽香暗生。因生得白,又是一身雪青色,背着手迎着烈阳走向府门时,如雪山幽兰,滋凉着人的眼。
两排仆从不敢直视周劭,一律垂头恭敬行礼道:“恭迎王爷回府。”
周劭淡淡嗯了一声,瞧了领头的喜鹊一眼,道:“大热天的不必站府门口相迎,”说罢进了大门,快步往七录斋去了。
喜鹊应是忙跟上,微抬起眼,正见周劭背上银线绣的祥龙出海,两颗莹润的珍珠作龙眼,直盯着她似的。
“爷,前儿宫里太后娘娘赏了个厨子到府上,做的江南百花鸡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爷不如先用午膳罢?”喜鹊跟在周劭身后提醒道。
“不必了,拣两样送到七录斋,”周劭一挥手示意喜鹊退下,自己迈过门槛往里走,守德跟上,一进书房便开始研墨。
方才在马车上便已已打好了腹稿,他则从案头拿了个折子坐下,提笔便书。
这三个月周劭已敦促着儋州将棉花种下去了,灾民也安置好了,顺带着揪出了那白知府贪墨赈灾粮一事,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写在折子上递上去的。
一刻钟后喜鹊便端了漆红条盘过来,到右梢间将菜饭摆好,才进去书房提醒周劭用饭,一句话还未出口,守德便给她递了个眼色,喜鹊会意,与他一同悄声退出去了。
二人退到右侧耳房前,喜鹊站住了,压声问:“诶,王爷这些日子,身边可有旁的人伺候?”守德心下明了,朝她挤眉弄眼,道:“伺候王爷倒是没有,净是王爷伺候她了。”
喜鹊身形一晃,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往日那股聪明劲儿哪去了,这也听不明白?”守德昂着头打量了喜鹊一眼,而后才附耳过去,将在儋州的事儿同她说了。
……
七录斋传来一声:“守德,本王要净手。”
“是,”守德忙掐住话头,应了一声,小跑着打水去了。
喜鹊一时天旋地转,背靠着门框才站稳。冬至那日周劭说要请宋学士阖家去摘星楼她便觉着其中有猫腻,后头他手臂受了伤包扎着一方姑娘家的手帕子,她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生怕他被人抢了去,现下好了,果然在儋州与那宋大姑娘好了!
宋大小姐?喜鹊不由眯起了眼,这人不正与京城里这几日盛传的那桩事有关么?
守德端了一银盆水过来,见着喜鹊呆了似的杵在门口,递了个眼色。喜鹊醒悟过来,跟在守德后头进去伺候了。
周劭将折子收起来,一双较女子还要修长白皙的手伸入银盆。喜鹊呈上胰子,周劭拿过来抹了抹,觑了喜鹊一眼,道:“你脸色怎的这样白,是中暑了?”
“谢爷关怀,奴婢没中暑,”喜鹊呈上纯白的丝绢帕子。
“府里近来可有什么事儿?”周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府里一切都好,倒是京城里近来有一件趣事儿。”
“哦?说说看。”
“爷可还记得当初您在摘星楼宴请的宋学士?听闻他有个远房亲戚,叫许什么来着……”
周劭面色渐渐阴沉,“咚”的一声,帕子被揉成一团丢进银盆里,水溅起一尺来高,浇了守德满脸。
“爷息怒,爷息怒!”守德双膝砸在青砖地面上,银盆举过发顶,面上的水珠子淌到衣领子上,洇湿一片。喜鹊从未见周劭如此,也哆嗦着跪下叫饶命。
周劭原本是预备用过饭再去探望锦秋的,现下却连饭也不用了,沉声吩咐道:“备马车!”
“是,是!”守德连连应是,搁下银盆,连面上的水也顾不上擦便慌忙快走出去传话了。
周劭俯视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喜鹊,只见她顶上盘了个乌漆漆的螺髻,贴五色贴花,还簪了一支荷叶白玉簪,两串流苏随着她的身子轻晃。
寻常她只梳双环髻,唯有领着去宫里时才做如此打扮,想来是为了迎自己回府特地梳的发。思及此,周劭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伸手去扶她,道:“起来罢,往后这些谣言一个字也不可信,更不能传!”
喜鹊颤抖着唇道:“是,奴婢再不听外人胡言,望爷恕罪。”
周劭微微颔首。
喜鹊在周劭跟前向来得脸,简直是被周劭当妹妹养着。周劭冲她发这样大的脾气还是头一遭,着实吓坏了她。
而后周劭又叮嘱了几句,便快步走出了七录斋。
……
锦秋才用罢午膳,现下正歪在榻上小憩,忽听得吱呀一声,她眼皮子也没抬,淡声道:“红螺,不是叮嘱了你,若非要紧事,不可搅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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