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卖身契(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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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阿炜和小马已经来到了宝岗员工食堂。

当时正值饭点,食堂各个桌子都挤满了工人,大多都是吃完饭在谈笑风生的。等到阿炜和小马一进食堂的大门,原本喧闹的食堂瞬间安静不少,大多工人都扭头看着阿炜。

毕竟在当时,大型国营企业老总是只手遮天的存在,项晟昆作为副厂长,在吴淞一代等于是当地掌握生杀大权的土皇帝。阿炜在白天煽动工人搞暴动,还企图动手袭击项晟昆,在工人眼里,和当年起兵造反的陈胜吴广无异。

“他就是陈煜炜啊。”

“上午打项副厂长的就是他呀。”

“快快离远点。”

工人窃窃私语之间,原来排在阿炜面前排队打饭的工人都自觉给两人让出了一条路,就好像阿炜是个瘟神一般,生怕和阿炜攀上半点关系引火烧身,不少工人甚至都起身离开了食堂。

阿炜不以为然,当年在崇明岛和当地恶霸恶斗的时候,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

阿炜在食堂环视一番,在角落找到了先前已经来到的鸣哥和淞江,大步走上前去,回头和小马说道“小马,你帮我打个饭,一会来座位上找我。“

鸣哥和淞江向阿炜招了招手,阿炜上前一看,两人脸上也挂了不少彩,想必两人在车间也吃了不少苦头,鸣哥的左半脸,甚至有一条还没结痂的伤口,从额头延申到嘴角,非常触目惊心。

“哇,崇明岛疤面煞星啊。”阿炜打趣道。

三人自幼一起长大,都是爽朗的性格,彼此知根知底,往日极少嘘寒问暖,况且都是在刀口漂泊的人,对于这类外伤都已司空见惯。

“疤你个屁股。”鸣哥反击道,“这叫荣誉勋章。”

远来阿炜在白天和两人分道扬镳后,鸣哥和淞江也和阿炜遭受了一样的命运,两人刚刚到了切割车间也迎来了一众工人的“欢迎仪式”。

不过相比起阿炜,毕竟有彼此相互照应,鸣哥和淞江居然和车间工人强行打了个平分秋色,切割车间工具不少,鸣哥抄着扳手,淞江则拿着一根钢管,背靠背作战。

可惜,两人战至力竭后,鸣哥被车间长一个抽冷子吃了一记力劈华山,虽然闪避够快,但还是在脸上留下了这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鸣哥说道“我当时一招深海鱼雷,那个鸟人起码空中转了三十多圈才落地。”

虽然鸣哥有夸张的成分,但几人之中他的搏斗技巧最高,平时与人交手鲜有落下风,特别是鸣哥嘴里的这招深海鱼雷,就是他自创的一招腿上功夫,单手支地,双腿由下至上来一记猛的,寻常人吃了这招每个三五天下不来床。

“哇,你怎么不说他直接上他妈外太空。”阿炜道,看到两个兄弟没有大碍,他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时小马已经打了饭过来,阿炜注意到,自己周围一圈的位置不知不觉间都空了出来,原本热闹的食堂已经只有少数人坐在远处。

相互介绍后,小马惊叹道“哇,鸣哥你居然把东区四大天王给干了啊?”

吴淞江问道“什么四大天王?”

小马介绍到“几位大哥,整个宝岗厂区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厂区,我们在的车间就是东区,在这能做上炉长、车间长的人,都是在吴淞本地有很深的社会背景的人,东区有四大天王,一个就是我和阿炜的炉长,鸡王“窑子”徐尧,这个人喜怒无常,在进厂前是吴淞当地有名的鸡头,进来后,整个产区的红灯区就是他一手搞起来的。”

听到这里,陆一鸣不由得食指大动“哇,在哪啊?”

相比起另外两人,陆一鸣在情场上也是豪放之辈,经常把“食色,性也”挂在嘴边,在陈煜炜和吴淞江眼里,简直是色中饿鬼。

吴淞江拍了下陆一鸣的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讲这个,说不定明天你gui头都被砍了。”

阿炜则示意小马继续讲下去。

“再有的就是鸣哥和淞江的车间长,算王李洋洋,所有的厂内钢材黑市生意的分配都由他负责,工人里算他最有钱。”小马顿了一顿,看着陆一鸣和吴淞江“你们今天又招惹了他,怕是日子不太好过。”

这句话说完,四人同时沉默了下来,原本陈煜炜等人打算来上海避避风头,重新开始生活,但没想到彼岸的环境如此复杂,才一下船,就已经踏入了比之前更万劫不复的地步。想到这,三人不由得心里失落起来。

小马率先打破沉默“几位老大,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煜炜点燃了一根烟,说道“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就只有一个想法,不挨饿,不受欺负,我现在也一样,谁搞我,我就搞回去,看谁的命长,看谁的命硬。”

吴淞江道“我不建议我们继续搞斗争,你们忘了栋栋仔啊?人家现在都不知道是生还是死。”

但吴淞江不知道的是,曾经的栋栋仔不但还活着,而且此时此刻也正在沪上的另一端开展自己的雄图霸业,在几年后,世界上再无“栋栋仔”王烜栋这号人,只有“九指遮天”栋栋哥!

陆一鸣此时突然举手,打断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栋栋仔会搞成这样啊,就是因为我们拳头不够硬,人不够多,不搞斗争,搞什么?要不要现在我们去买书考大学啊?”陆一鸣的牙关不自觉得要紧起来“阿炜说的对,但只对了一半,不受别人欺负,你就要做最狠最恶的那个,姓项的和姓李的可以,我陆一鸣为什么不可以?大家都是人死吊朝天,怕什么?!”

话已至此,吴淞江不再说话。

三人虽有过命的交情,但性格迥然不同,陆一鸣一直都有着做大做强的野心,凡是都以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尽的心态为主;而吴淞江虽也是混混出身,但因家里从商的原因,性格相比另外两人要怀柔不少,尽量都以少动手多讲理的心态处事,他是相信脑子比拳头有用的性格。

吴淞江自然知道自家兄弟的性格,决然不是三言两语的改变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陆一鸣看着四周围空无一人的座位,嘴角一扬“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岛上的捂小蟹?”

捂小蟹是崇明当地的俚语,指的是极小的一类螃蟹,别名叫做礼云子,平日都喜好居于潮湿阴暗之地,味道极其鲜美。往日里蟹农采集之时也要花上不少功夫,因为捂小蟹及其灵活,刚在东面挖了洞,它又跑到西面探出头。

捂小蟹是群居动物,往往都会有一个蟹母,蟹母会带领小蟹们寻找居所、躲避捕获。

陆一鸣道“这个地方都被姓项的一手把控,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句话就可以剥夺一个人的权利,我不相信这里只有我们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要做就做最大的那只捂小蟹,我们一定要在这里,有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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