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想逃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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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东往西,走石德线,然后过石太线,就进入了八百里太行。

跨过太行,再往西,与太行一东一西,一左一右的,是太岳山脉。太岳山脉西面,便是一马平川的盆地。

在太岳山脉的中麓,大山层层叠叠褶皱之中,有一个叫图崖子村的地方,天边正要泛白,雾气还没消散。

1996年6月,夏至已经过了,清晨4点半,眼前的一切隐隐约约,往四周望去,山是墨黑墨黑的,在天边画了个线条轮廓,那是天和地的界限。

不远处的山村,还没有醒,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薄雾里的湿气,将在太阳升起来后,很快消散,那时,山谷里的一切都会变的清亮。这个时刻,空气是清凉的,人也没有燥热的感觉,使劲嗅着鼻子,能闻到青草,黄土和湿漉漉的味道。再过个几个小时,太阳就会爬出来,把空气烤热,那时无论做什么营生,都是一身臭汗。这个季节,夏天刚刚打了个招呼,真正的灼热,还远远没有到来。

黄土高坡的山垭垭里,庄户人地里当天的农活,会在天放亮后才开始,现在四周一片寂静。不过,只要走进了这寂静,你就会发现,山里的夜色热闹非凡,大树上闪过猫头鹰的影子,到处都是各种虫的低鸣,小鼠小兔刺猬小蛇溜过草地,发出细细的沙沙声,这种热闹,只有在深夜中不眠的人才能知道。

不远处,顺着山势扭过一个大弯,猛然就会发现十多口黑黢黢的老窑洞,镶着青灰色的石头边,像张开的大口,村里人管这个地方叫旧窑口。只要到了旧窑口,就离”八二五”不远了。

旧窑口这一片,早就不住人,图崖子村已经往东迁了100多米,地势更开阔,平坦。沿着小柏油路两旁,是新的村落,一片高低起伏的红砖青瓦,配上石头院墙,院门是栅栏的,外面栽上一圈酸枣树,就是一个家。酸枣树长不成大树的模样,大多一人高,最粗的枝杈像大拇指粗细,枝子上长满了硬硬的尖刺。到秋天,酸枣树挂上红彤彤的酸枣,比小拇指肚还要小,枣子是酸的,比这山上的山楂还酸。

只有几户富裕人家修起石头门洞和上了锁的木头门。山沟沟里,家家都有乱跑的土鸡和一小片菜园,现在黄瓜,西红柿,辣椒都有,长势正好。大山里的庄户人家,不管什么时候,屋前院门上红红的春联都在,只不过,呼呼啦啦的有可能变成了半个。春联一年都不撕,等来年春节,才会把剩余的碎红纸弄下来,好像春联代表着福气,要一直留到明年。

一条小柏油路修在山沟里,一边是路,一边是河。这里的河,只有下雨时称为河,现在只能称为河道,没有水。山上下雨的水,支支脉脉像血管顺着沟坎汇集而来,越聚越多,越流越快,进入河道后瞬间就冲了下去。大一点的雨,会形成小的山洪,夹杂着黄土高原上地泥巴,青草,树叶,轰隆隆的奔流而下,蔚为壮观。大多数时候,河道里铺满了石头。太阳当头,你细瞅,还有各式各样,青青的草,黄的,红的,紫的小花。

与图崖子相隔一里多地,再往山里走,小柏油路尽头,两边的树越来越茂密,隐隐有一座高墙大院。大门两侧刷着鲜红的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凌晨这个时刻,大铁栅栏门紧闭,只有一个带着雨罩的大号电灯照向外面,晃晃悠悠闪着椭圆形的光影。

哨兵背着武器,站在铁栅栏门后面的黑暗里,正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大门里,就是“825”。

从这一道门的岗哨,再往里走,需要爬个小坡,没有半里地,通过了二道岗哨兵,才是真正的军营。

清晨四点半刚过,除了营区里四处警惕的哨兵,就是早起的王大雷。

宿舍楼的门,从里向外推开,王大雷从里面闪了出来,走过门口灯泡照出的光影,快步来到训练场,在炊事班门口,拉过来一架排子车,上面是一个放倒的大铁桶。今天,是他三个月来第一次将要跨出这个营区。

王大雷不仅要完成一项拉水任务,同时,他还为心里的一个计划,一直在默默做着准备。他想当个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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