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所见所闻所感（2 / 2）

川久离开之前的那小女孩和宗门子弟们都已经离开，只有楚继一人盘坐在修真馆中心一席子上闭目养神。

大叔跨进了门，楚继也自然而然地睁开了双眼。

“欢迎，不过现在场馆已经打烊了，这位朋友还是等日上再来吧。”她目无表情地看着大叔，不咸不淡道。

川久和郭朱炀走进修真馆，楚继目不斜视，并没有发现两人。

那胡碴子大叔摸摸后脑勺，憨笑道：“我这听消息过来，走了挺长路的，没想到天黑得还挺快的。在这之前我还没听说过像你们这样的地方，我跟儿子都十分感兴趣。小孩子腿脚不方便，我这个当爹的就替他来瞧两眼……”

“……”楚继静静注视着他，那对弯弯的眉毛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奇怪的意思。

“过来坐吧。”她站起，去旁边取了条凳子来。

大叔就座，继续说到自己的来意。

“儿子小时候跟着我上山溜柴的时候不小心给树干轧了，他那双腿从那时起也就废了。村里的医生都说截肢了好，他嫌丢人，孩子他妈也哭喊着不愿意。姑娘你也知道天下当父母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我当时心一软，也就循了他俩的意思了。不过，孩子这腿终究是废了。”

“那个时候，我儿子他就喜欢看那种怪力法术的神仙小人书。他不在的时候我也翻了几页，知道书里的那些神仙个个都法力高强，能跳千丈，能飞万里。”

“多荒唐啊你说是不是？哈哈……”他自嘲般地笑了一笑，继续道：

“直到后来我听街坊邻居说夙水这边建了个修真馆……”

“当初也是抱着一点点希望，不过总比没有好吧。这人呢，就这样出来了。”

“感觉就像是刷地一下，身体就已经在这里了。”大叔突然站起，两手张开，滴溜溜转了一圈。

那轻轻撅起的小嘴，配合在一张老气的脸上，意外地没有想象中那么油腻。

楚继从头听到尾，眉头一跳，显是有些许动容。

“所以你想让你的孩子来修真吗？”她问道。

“仙人真的可以吗？”闻言，那大叔激动道，作势就要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楚继眉头一蹙，不动声色地闪开了。

大叔多少有些尴尬，但也很是礼貌地向她道了谢。

“您真是传说中的女仙人啊，不仅人美，心地也善良。多亏了你，我儿子的腿疾有救了！”

“你想让你儿子加入到修真的行列里来，这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事。”

“我想作为一个父亲，你应该也知道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不要给他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希望。”

“你找到了这里，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我们这里，是幻千修真馆，直属与二等宗门幻千宗。来到这里，想要修真也就是希望争取加入到我们幻千宗里来。修真不是儿戏，一个能够取得成就、使自己至臻的修真者，一定是以勤奋、气运、坚毅而卓绝的。”

“我们这里不是病残收容所，要想加入修真，你的孩子就得出类拔萃，过五关斩六将，以自己的实力入幻千宗。”

“世道剥夺了他行走的能力，但不会因此给他补偿。”

“我说的话，你懂吗？”楚继脸色认真，严肃道。

这或许是她这辈子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至少，她的师兄郭朱炀此前并没有见过她说这么多。

“川久，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感觉……他没有什么问题啊。看情况，师妹这里他也过关了，应该就是为自己的孩子来求修真资格的吧？”

郭朱炀目睹了全程，对自己为何在此时此刻此景之下出现在这里有了些许疑惑。

“你是不是很感动，并且觉得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的话，你也会很认真地考虑怎样正当地给大叔那所谓的‘儿子’机会。”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川久摇了摇头。

“这样当然没问题。”

“那为什么？……”

“有问题的只不过是当下。”

一瞬之间，郭朱炀的视界仿佛上了一层无质的滤布。

那代表着陈姓男人的实体，其形貌如此般：

他的眼在滴泪，他的心在流血，他的嘴在诡笑，他的指在剜肉。

他周身辐射着浓郁的光雾，

那是沾染着猩红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