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机锋暗藏（1 / 1）

李明远睁着眼睛望着他，并不接话。

王彦宗离开座位，站起身，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小子恳请李掌教携贵派相助一臂。届时，我王家逐鹿天下、问鼎江山，李掌教从龙有功，一定封侯拜将，名留青史。”

李明远回过神来，沉吟片刻，闭眼说道：“王公子此次前来，随行皆是武林高手，准备甚是充沛，想来是看准了我沧海云阁近几日山门空虚。倘若我不答应，恐怕王公子容不得。”

王彦宗转过身去，背对李明远说道：“兹事体大，关乎我王家一族兴衰存亡，不容半点有失，李掌教万莫怪罪。”

李明远摇头说道：“王公子为家族大计奔走，李某焉能责怪。且王公子年纪轻轻，行事却缜密，如此手段，另李某人折服。

“只是王公子却不怕我李某假意答应，虚与委蛇，待到你走之后，却高坐墙头，不但处处不尽力，反在要紧时刻不听号令、作壁上观，贻误你王家的大事。”

王彦宗仰头一笑，回过身来，重新坐下，看着李明远笑着说：“李掌教所言有趣得紧。不过，在下确实也想过此处关节，只是想，李掌教贵为一派之主，自然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我王某焉有不信之理。”

李明远冷哼一声，说道：“王公子既知我是一派之主，自然知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身为沧海云阁掌教，只为门派利害考虑，哪管自己身名？王公子不妨直说，你还做了哪些打算。”

王彦宗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李掌教直爽，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李掌教万勿见怪。”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金缕信封，递给李明远，接着说道：“此次拜访，不止贵派一家，东海大小门派，各有我王家子弟登门拜谒，定于今日现示大计。离家之时，我等手中各有一封讨燕檄文，王某此处，也有一副，李掌教若是应下，便请李掌教在此署名。”

李明远并未接过，仍然正襟危坐，说道：“倘若我李某人不签呢？王公子，你此来虽用尽心思，但此处毕竟是我沧海云阁立派之地，我这些留在门内的弟子再不争气，人数却也十倍于你。

“况且我李某虽然素来不爱斗狠，却也不是轻易与人宰割之辈。再退一步讲，就算我李某武功低微，今日血溅堂前，我门中弟子四散而逃，不说为你所用，将来等你起事，他们四处流窜报复，坏你部署，岂非得不偿失。”

王彦宗将金缕信封重新收入怀中，一脸惋惜说道：“李掌教严重了，若李掌教不想在这檄文署名，只是置身事外，也无不可，只是将来我王家得势，族中他人念及此处，恐怕要对贵派不利啊。

“若是三十年前，江湖门派不问世事，明哲保身，也就罢了。然现今沧海云阁身奉王命，管辖三郡，与当今朝廷仍是一家，此等隔岸观火之举，对当今天下，恐怕也无法作交待。

“既然无论结果如何，两边都不好作交待。还不如就此不如顺应天命，乘势而为。”

李明远又沉吟片刻，正色说道：“王公子，当今天下得朝廷辛苦维持，危如累卵，李某自是清楚。然而，百姓虽然艰辛，却难得太平温饱，何苦再起刀兵，多作杀孽，李某虽然德行微末，却也于心不忍。”

王彦宗唉声叹了一口气，垂眸说道：“半月前，家父亲临龙起山，与日照剑宗岳问先掌教商榷大计，当时岳问先掌教曾说过一句，一门两派。我初次听了，还不能领会其中意味。原来，他们二位早就料到，东海各门多有现下的情状，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门两派……两手……”

王明远眼皮一跳，抬眼说道：“莫非……”

王彦宗说道：“不错。李掌教，你不做，有的人倒想做，你可要斟酌仔细。若等到张副掌教回山，场面可不太好看。

“王某也是按照族中长辈吩咐，奉命行事，换作他人也是如此，家族之命，在下也无力回转。”

李明远双眉紧蹙，他暗自思量。若仅是王家这一行人，他与门内众多弟子尚能应付，何况火并两边都没有好处，他王家三公子自然会掂量掂量。

何况即便拼得鱼死网破，正如他刚才所言，树倒猢狲散，对王家而言，损人不利己，还不如当下放任自己高高挂起，两不相帮。

但张临海一旦倒戈，和他们一道动起手来，他哪里还有胜算。张临海弟子众多，倘若自己身死，众人拥戴改立他为掌教，王家一行人哪里还有顾忌。

他越难以招架，王家便越有动机对他下手。想到此处，李明远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可若答应王家，随他起事，一派存亡且先不论。兵者大凶，这许多弟子性命，岂不是轻与他人做了嫁衣裳。况且，悲悯百姓，也确实是他心中一结。

他对师弟张临海的秉性极为了解，深知他能做出欺师灭祖，卖作名利的勾当。

他忽然又转念想起自己的亲传弟子于青竹，此去龙起山正是与师弟张临海一路同行，心中一惊，失声叫道：“不好！”

他知道自己的三个弟子，因不喜这位副掌教师叔与其独子的卑劣德行，素来与他不合，此时王彦宗点出关节，张临海若是早与王家勾结，自己的爱徒，此时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一连串事发得急，顿时让他感到思绪纷飞，心乱如麻。

王彦宗见他变色，知道攻心灵验，乘机再次掏出那封讨燕檄文，欲将重新递上。

就在此时，门外一名弟子高声禀报：“禀掌教，张副掌教和于师兄回山来了。”

“什么？”

李明远和王彦宗同时惊奇道。

李明远又惊又喜。

王彦宗又惊又怒。

两人的想法却出奇的一致——即张临海未杀于青竹，莫非这人良心发现、转了性？

两人对望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情绪。

李明远重新恢复掌教威仪，传令道：“让他们速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