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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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满星星的深夜里,总会有几声蝉鸣游荡,打破夜中的宁静。冷风拂过夜深人静的海边,晚睡的海鸥趁着夜色正黑,在如镜子般的海面上遨游飞翔。在海岸角落的一个矮悬崖边上,立站着一间破旧不堪的小屋,小屋被海风吹的摇摇欲坠,但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屋里熟睡的的小人。摇坠的小屋里,坐着一个身穿蓝色燕尾服的少年。他趴卧在屋内唯一那张脏得可怜的破桌上,铺满灰尘的桌面摆着一支即将燃尽的蜡烛,被细火烧得红彤彤的蜡油滴在残缺不全的桌面上,少年捧着削瘦的脸,额头被白色医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他静静地趴在布满破洞的桌子上,似乎是睡着许久,嘴边还遗留着一丝微笑,看似是梦到了自己失踪多时的母亲。

那位在木屋中睡着的少年正是维克多·诺维克,是大名鼎鼎的哈达姆斯国的王子。每次见到他,他都会穿着一身浅蓝,穿衣风格从不改变。他不仅性格温柔单纯,长相还帅气可爱。因为维克多本性懂事,所以在哈达姆斯,这个小王子很讨人们喜爱。在平常的日子里,每当有人经过维克多身边,他总会对大家展示出自己天真无邪的微笑,但却从不会露出难看的门牙,这显示出他的斯文。这些特点的结合,使他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完美少年”。但可惜的是,胆怯的维克多并不擅长与他人交谈,生疏的交流技术使得其他的同龄孩子都认为他是个死脑筋。

维克多拥有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瞳,睫毛浓密,宛如一颗翡翠色钻石。瞳色是充满天真的绿色,而浅绿色象征着美好与希望,也是在那个国家最罕见的瞳色。也因为这双珍贵的眼睛,招来了横祸。

世界顶流的巫师看上了维克多的眼瞳,并组织与哈达姆斯国深有仇恨的黎穆丝国一同前去争夺,最后,哈达姆斯被打的溃不成军,只好把王后交给黎穆丝国押守,而国王则被送回王宫,并被告知,维克多的左眼瞳将会在三天后在国王面前被巫师亲手偷去,而维克多也有可能因为左眼的残失,自己年轻的性命不保。

维克多忧郁地在花园中荡着秋千,当他知道这场战争是因他而起时,头也不回地逃出王宫。他已经不想再让父母为他而受到伤害了。但该怎么办呢?“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前往那个足以让我生活下去的地方吧!”维克多心想。“或者化为天边的一丝云彩,让父王和母亲高兴吧!”

在幼儿时期,嘴巴被敌国入侵的外来黑熊划伤,嘴上过多的缝针使得维克多不能顺利地进行对话。维克多六岁那年,黎穆丝国的军人们误打误撞地来到专属于维克多的花园,可维克多却认为他们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新朋友,竟将自己花园里,最爱的蓝玫瑰送给敌人。高尚的蓝玫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浅蓝色花瓣上还存留着几滴雨水。然而,敌人们却以为维克多送给他们的是新研发出的武器,于是,他们将维克多的花园砸得一塌糊涂,而维克多给予他们的蓝玫瑰被他们任意踩踏。临走前,还不忘在维克多脸上呼上一巴掌。从那以后,因为身上剧烈的疼痛与心中为自己报复不平的怨恨,使得维克多彻底不信任别人,身上最大的缺陷——社交恐惧症也因此而成。在逃窜的路上,身无分文的维克多受了不少委屈,也因为自身的缺点,第一天晚上便狼狈不堪。

可怜的小王子在野外翻山越岭,原本干净的燕尾服,被一路上的黄土脏了一大片。可维克多并不在意那些黏在衣服上的泥土,他现在只想活着,不让自己丧失如宝石般若的左眼。走下最后一个山坡,陡峭险峻的斜坡让站不稳的小王子身上摔了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维克多咬着牙,逆着迎面而来的大风,一瘸一拐地走进一个无人的小屋。

小屋里十分冰冷,失去体力的维克多摇摇晃晃地曲着腿,撞趴在脏兮兮的桌子上,见小屋里寒风肆意,冰得他浑身发抖。维克多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搓了搓僵硬的双手,在手上呼上几口热气,便在飘满灰尘的屋子里翻箱倒柜。一路陪伴着他的小狗威克也随着主人,慢悠悠地跟随其后。维克多打开立在门口的矮柜,目光在乌漆麻黑的柜子里扫荡。在矮柜子里居住许久的肥老鼠被突然吵醒,不过它只是挪动了下自己肥胖的身体,继续做它的美梦。见矮柜子里没有蜡烛,维克多无奈地叹了口气,果断关上柜子,寻找下一个沾满灰尘的柜子。找了许久,他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的杂堆中翻出一根只剩下一小半的蜡烛,这让维克多悬着的心平静下来。他从被树枝勾得破烂不堪的口袋中掏出一盒沾满污泥的火柴,因为长时间处于潮湿的环境,一整盒的火柴只有三根能点着。维克多焦急地划燃开其中一根火柴,迫不及待地让刚打着的柴火染上蜡烛。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整个木屋。维克多安心地趴回桌上,温暖的火光不禁让他感受到了安全感。不一会儿,他便像个婴儿那样,平稳睡去。窗外下起倾盆大雨,淋湿了干燥的房顶,淋湿了流浪的海鸥,却唯独淋不湿屋内那位被安全感包围的少年。

第二天清晨,维克多便离开了破旧的小木屋,离开了海边。午后,走过了千里陡峭的山路,维克多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与威克一同跑窜在田野中,田里种着柔软的狗尾巴草抚摸着两人的小腿肚,调皮地随风摇曳着毛茸茸的脑袋。虽然不能放肆地笑出来,但这天是维克多从出生开始玩得最开心的一天,他们虽然不能说话,但却把内心深处的痛苦发泄出来。“真快乐啊,希望每一天都是如此美好。”维克多躺在榕树的树干上,一边玩弄着手上刚刚做的木风车,一边冥想着。从春天口中吹出的温风抚摸大地,没被草丛遮挡住的余风则吹动了维克多奶黄的短发。这天,他和威克玩得不亦乐乎,毕竟和此生最好的朋友一起玩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如果我是海底出生的水母就好了,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死亡时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维克多闭着眼,在脑海里幻想着,他与威克一同变成如幽灵般的浅绿色发光水母,舞动着透明的身躯,拨动着清澈的海水,观赏着藏在海底里的彩虹珊瑚礁与小丑鱼。

第三日很快就迎来了。维克多也不敢在外面停留多日,害怕敌军又会引起什么幺蛾子。他只好趁着天还没亮,就急匆匆地抱着威克,跋山涉水地赶回王宫。

哈达姆斯国王也似乎丝毫没有关心小王子的安全,当维克多回来王宫的时候,只见国王睡得很香,好像并不想知道维克多是死是活。

维克多见父王没有起床迎接自己,沮丧地摊着双手,轻声轻步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威克也踏着小脚,吃力地跟在维克多后边。维克多见状,放慢了脚步,把威克从地上揽起并抱入怀中,一同走进房间。

中午,维克多并没有跟随着父亲的身后,出去花园吃午饭。他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描绘出自己与威克的画像,画着画着,鼻子突然一酸,泪水溢满眼眶,却迟迟不肯流下脸膛。画上的人儿正抚摸着小狗的皮毛,但人儿的脸却一直模糊不清——维克多始终画不出自己真正的表情:“是该快乐地大笑还是放肆地大哭呢?”他想。在一旁注视着维克多的威克默不作声,望着一脸忧愁的主人,它的心也好像被塞了一块比泰山还重的石头。不知怎的,威克觉得维克多会陷入绝境,因为小时候被维克多在大火中救出,之后两人的心理素质似乎都能相互理解,而小狗威克总能察觉到维克多的心理活动。威克垂下了脑袋,心想:“好像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主人知道后,精神越来越反常了…”

晚上,维克多并没有休息,他知道,敌国的巫师马上就要夺取他的左眼,或是他的性命。威克在主人的大腿上趴着,也很不安地轻轻呻吟,维克多温柔地揉着威克的身躯,不经常说话的双唇动了动,他对着威克轻声说道:“不会等太久啦,你去找个爱你的朋友吧。”威克突然浑身颤了一下,呆了会儿,还是乖巧地点了点毛茸茸的脑袋,温热的身体俯卧回维克多的大腿上。威克知道,它的主人马上就离开自己,让自己去寻找更幸福快乐的生活。“如果主人的眼睛不会被夺走,那就好了……”威克在脑中浮现了它与维克多一起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画面。它也想维克多永远都陪在它身边:“如果我能代替他来受罪就好了…毕竟,他也曾经为我承受过伤害…。”威克想着,把头藏进维克多的温暖的怀里。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巫师悄悄潜入了王宫,他小心翼翼地踏入维克多的房间。正当他准备偷走维克多的时候,他发现那位少年已经换好便衣,坐在绒毛床上等待着他了。巫师感到很诧异,只见维克多苦笑着,从床上蹦弹下来,慢悠悠地靠近巫师,左眼框里那颗充满神秘感的眼瞳早已塞满了几片平平无奇的绿叶。少年将一罐编满蓝花的玻璃罐递给巫师,玻璃罐内的四壁沾满了液体,那是王子涂在上面的颜料,颜色是他最喜爱的紫蓝色。而罐内还装着一颗宝石般大小的东西——比宝石还珍贵的宝物,王子的左眼瞳。

“我不要了,给你吧!”维克多干涩的嗓音从他很少使用的喉咙里流出。右眼已经发红,布满了血丝。威克眼睁睁地望着维克多将罐子递给巫师,心中充满了绝望。“不要接,不要接!”威克在心中祈祷道。

可祈祷还是胜不过两人的行动,巫师接过罐子,仔细查看着里面的眼瞳。维克多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巫师的一举一动,没过多久,因为左眼的残失,他的右眼视野也是愈发愈模糊了。直到巫师检查完毕后,维克多还是麻木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巫师见状,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孩子,于是他提出将维克多的心脏换成木头的建议,维克多点点头,细小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要不伤害我的家人和国家。”巫师千思万想,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答应了。

失去一切的维克多失了神那般躺在地上,巫师则带着他的眼瞳与心离开了王宫。威克却又出现在维克多的房前,它摇着尾巴,快步地走进房间,用小爪子轻轻拍打着维克多冰冷的脸颊,像是无声的安慰般,尝试唤醒曾经拯救过自己生命的主人。可却无济于事,但幸运的是,王子醒了过来。

刚醒过神来的维克多眨了下眼,把目光移向威克,僵硬地说:“别打扰我。”威克委屈地缩了缩脖子,用柔软的舌头舔了舔主人的手腕,希望着维克多能让自己留下来。可维克多并没有,眼神空洞,厌恶的表情似乎更想让威克离开。见主人不理睬它,威克失落地离开了陪伴自己半生的主人,它犹豫了一下,见主人没有挽留自己,便慢步走出房间,最后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但换来的却是主人如冰箭一般的眼光。“等着吧维克多,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的!”在房间门口外,刚刚被维克多赶出房间的威克在心中暗暗发誓。

这样枯燥的日子过了一月又一月,维克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乏味无趣的生活,以及自己如木偶般的感情,以前的他总是戴着微笑的面具,可现在,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反悔了…算了,还是去寻找吧……去寻找真正的自己。”他想,“即使伤的遍体鳞伤也没事。”维克多下定决心,戴上蓝色羽毛高顶帽,便起身出发了。这次,他没把忠诚的威克落在家中。

“去问问站在树上的猫头鹰吧!也许它会知道巫师住在哪的;去向清澈见底的溪流打招呼吧!那是帮你找回感情的最快方法;去找找木屋里年轻的占卜师吧!也许他是巫师的孩子…”从敌国魔法师手中夺来的巫书里是这么说的。

维克多选择去拜访木屋里的年轻占卜师,他让刚刚遇见的猫头鹰站在他的肩上;来到小溪,让口渴的猫头鹰和威克喝上几口甜润的溪水;再来到占卜师家中,把调皮离家的猫头鹰还给占卜师。占卜师为此感到感激,并答应帮助维克多做一件事。维克多思考了会儿,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我想找到夺走维克多·诺维克左眼的巫师。“嗯……也许我会帮你找到他的。”占卜师微微一笑。

两人两禽一同来到一座高塔底下,高塔上爬满青苔,塔顶伸下几条爬山虎。这座高塔便是巫师的家。占卜师敲开大门,引开了巫师,让维克多去地下室寻找。维克多乘机走入开着大缝的木门,快而轻声地走进地下室——这里存着许多瓶瓶罐罐,要找到他的心脏与左眼可能有些许困难。但在满是金色珠宝的宝堆中,那颗散发着神秘的眼显得格外明显。于是,维克多爬上宝堆,轻易地拿到了装着眼瞳的罐子。

可占卜师拖住巫师的时间并不长,还没等占卜师把话说完,巫师便又不耐烦地关上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回地下室。“希望维克多没事吧……”占卜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道。

正当维克多纳闷上面为何又没了动静之时,就只见巫师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让人背后发凉:“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我的儿子不可能突然来找我的!把那罐东西还给我!”维克多大惊失色,还存留在右眼眶的浅绿色眼瞳因为惊吓,缩小成绿豆大小。弱小的维克多害怕得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巫师大怒,一步一步向维克多逼近。见巫师朝自己走来,原本吓的不敢动的维克多占有欲地往后退了几步,把怀中的罐子又抱紧了些。

刚到手的猎物当然不可能这么快还给别人,维克多立马捧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撒腿狂奔,与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的巫师擦身而过。被耍的巫师一愣,正准备摁住四处逃窜的维克多的时候,威克配合地窜到巫师跟后,一口咬住巫师的腿,尖利的牙齿刺进小腿肉,痛得巫师哇哇大叫。当巫师甩掉威克的时候,他焦急地跑到大门,试图找回拿走罐子的维克多,可机智的维克多早已远走高飞,连一根头发都不留给他。巫师气急败坏,准备用巫术解决掉威克的时候,威克却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迷茫的巫师与孤独的古塔。“主人,我说过会保护好你的。以后有困难的时候就叫我吧!”威克躲藏在古塔背面的蓝莓丛中,望望正摸不清头脑的巫师,再望望天边的那条白色边界。可能是太激动的原因,原本不会说话的它,突然破天荒地说了几句。

太阳爬下了堆满岩石的山崖,将身上披着的红晕留在还有几丝余光的天空。在紫红的晚霞中,出现的那一丝蓝绿混杂的云彩显得格外明显。晚风拂过流浪的王子,往昔的痕迹在维克多的脑海里回荡,玫瑰花香四处飘扬。王子无助地遥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身上的蓝色披肩随风飘舞。天边的红蛋黄越来越浅,最后消失在橙白的天界线下。月亮弯弯的挂在天上,当月光沐浴在王子身上,那首耳熟的歌谣重新响起,不知是何人在歌唱呢?希望撕破了他那虚伪的面具,一双戴着皮手套的大手牵起了维克多的手腕,那人温柔地微笑着,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颊:“希望总不会缺席,请扔去心中剩余的绝望吧…”他是占卜师,那位帮他引开巫师的年轻男人。维克多抬头仰望着占卜师,信任地对占卜师点了点头。两人顺着月光的方向,一同走向了光明,走向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从那以后,维克多变回了原本有感情的自己,与占卜师——威克除外最信任的朋友,生活在一起,而小狗威克则也跟着陪伴了它一生的主人。而哈达姆斯国的国王,也夺回了自己的妻子,虽然儿子并没有如他所愿那样归来,但他也明白,没有了皇室规定的束缚,维克多也许会变得更好,不会再次戴上假意的微笑面具,不会再做被人定义的自己。

维克多的往昔,虽然是悲惨的,但也是独一无二的。在与绝望漫长的战争后,希望扶起被绝望伤得溃不成军的维克多,朝着属于他的未来靠近,奔赴专属于他心中那束明亮的光,去光中寻找维克多一直以来的梦想。

“天真而善良的王子啊~褪下以前的往昔吧,去做不被定义的自己吧……”

------题外话------

嗯……就那样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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