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尝(1 / 2)
这里是广州,太阳每天都会提早沐浴的地方。
唤醒巧巧和云喜的是清晨的第一声鸟叫,是的,窗外有一棵大树,树上住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鸟,和她们一起合租在普工寝室里的晶姐儿和晓曼说,一到夏天这房里就各种蚊子苍蝇瞎飞,雨后还有白蚁光顾,树木遮的阴凉还没有招来蛇,但晶姐儿神秘兮兮的说前年夏天房子总是隔三差五的乱做一团。
“多久的事你还记得?几分钟前你去拉个屎的事儿你都记不得,还得重新又上一次,别吓姐们儿啦,安心安心!”晓曼姐无情戳穿,惹得大伙儿一阵笑。
是啊,这树太坏了,给在这住的人们带来太多太多不便了,唯一的,晶姐儿说,树上的鸟叫声能早点叫她们起床。
这话不假,这不,天刚晓亮,清晨的第一只鸟雏从窝里探出身,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尖嘴又是一开一合,一开一合,似是在向母亲喃喃细语。
听了小家伙的话,巢里的母亲点头振翅,呼啸着飞下树来,给小家伙们觅食去了。
母亲边在空中飞翔,边使劲儿叫唤,像极了新的一天也要奋力拼搏的打工人。
然而这一切都不为人所知,尽管生活中的很多画面生动而有趣,但很多人一生中都不曾有这种体会。
晶姐儿也只是听到了这一声鸟叫而已,她翻身下床,倒是符合她北方人迅猛大气的习惯,三两下系好了衣服,拿上口杯和牙刷便上了公共澡堂。
公共澡堂不仅能洗澡,还能上厕所,还能洗衣服,刷牙,可谓一室多用。最多可容下十五人,那会儿多半是在晚上,好十几人围在水龙头处,跟开茶话会似的。一会又是纺织三厂的大花和汽修厂厂长的儿子好了,一会又是去年跟男友跑了的阿柳生了三胞胎全是女孩男的不要她她又想着回来云云。真假与否,全在心里已有几分掂量。
晶姐儿此时来,这澡堂还只有她一人。她要的便是这样,在这里生活,如果你不自己醒来,你就得被迫被走廊上的铃儿弄醒。
不信?不信你细听。
晶姐儿开始刷牙,刷的也是略带豪放了,毕竟是中国北部边境的人了,民族说不定还不是汉族,祖先总得在马背上待过很长时间。
牙刷有点儿旧了,将就将就着还能用,刷后槽牙,门牙,横刷直刷,刷的十分有力,声音也很不错。
嘴里全是沫了,身子一前倾,一吐,水池中立现白花花的泡沫,再用口杯接一点儿松动的水龙头里的水,含一口在嘴里,便开始漱,水声嘟嘟的,再一吐,完事。
现在开始计时。
五
四
晶姐儿收拾好了东西
三
晶姐儿走出公共澡堂
二
晶姐儿在回寝的路上
一
铃铃铃铃铃铃!走廊上的铃十分准时的叫了,叫的嘶哑又卖力,丝毫没有缓和的节奏,几乎全是在撕扯中的“铃”字。
晶姐儿照常推开了寝室的门儿,看到晓曼坐起来了。
两个小孩子还睡着。
准确来说是睡不着了,谁知道什么东西突然响了,巧巧突然困意全无,一睁眼这四周还有点陌生,一想想,噢,这不是从家乡来到广州了吗。
云喜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坐了起来,如瀑布般的发丝散落直到腰际,替巧巧遮挡住了部分窗外投射进的光。
巧巧刚想起床的勇气因这份遮挡磨灭了不少。
“还是起来吧,小姑娘们。”晓曼看不下去了。
晶姐儿在准备去工厂的随身用品,将她的那些东西都鼓捣出来,叮叮当当声音不小。
云喜循声看去,看到晶姐儿,没几秒眼睛睁圆了:
“晶姐儿,你这是,全部弄完了?”
晶姐儿淡扫她一眼,表示回答。
巧巧一听这话弹坐起来:“!?,这么快!”
哎哟,挤,哎哟可真挤,后面那大妈把我拖鞋都踩掉了,她的鞋板上估计全是地板的湿水,还蹭到我的鞋上来了。
冰冰凉凉的,巧巧在心里腹徘。
她和云喜一人一个口杯,一只牙刷,两人同排站着,只是等,同她们一起等的还有好多人,在等前面的人用完水龙头,刷了牙,洗了脸,能完完全全的离开洗手台,至少给她们一个触碰到那个水龙头的机会。
不是没有谁想过插空,但没有空可以插,水龙头前反正是挤得满满当当,人们只好围着围着排成对。
水池都这么激烈了,厕所也好不到哪去,想上厕所的人忍一忍,大不了一个门被推开后就是一顿抢,或者就是安安静静等下一个。
别想投机取巧去淋浴头里接点自来水,这个时间淋浴头是没有水的。
前面的人洗漱完后,心满意得的甩了甩手,水就溅到了左右两边的身上,成功招致了左右两边的白眼。洗漱完的人不管那么多,转身离开了。
晓曼终于碰到了水龙头,她忙洗刷刷,又随便在脸上摸了两把,回头看见巧巧和云喜那没有希望的队伍,招呼了一声:“你们两个小姑娘,过来!”
巧巧和云喜一听是晓曼,又看到晓曼正在水龙头处等着她们哩,开心的就过去了。
排队的人群里倒有几个发出啧啧声的,但毕竟是小姑娘,容还是可以容忍一下。
巧巧和云喜就这样才完成的洗漱。
早上开工的时间是在七点半,七点二十五分,巧巧和云喜前后踏进工厂大门,已经有许多勤劳的女工在机位上忙碌了。
在工厂的流水线作业里,每个人所抢到的分工不同,就会有事情多少和衡量工资标准的差异。比如一大批要运往南洋的衬衣,就得由一批女工先裁好布,裁的多少绝对你的工钱多少,裁好一件的布的工钱往往是非常低廉的,这就需要女工们不顾日夜,持续不断的裁。裁好了布,又会有一批女工走线,做拼接,这做好的个数又决定了工钱的多少,流水线上的每个人都加快速度,因为后头还有人在等着这些半成品,再进行加工和修饰。裁口袋倒还可以先行,先裁好到时候再拼装就行,订扣子可就万万不能,她们必须等到前面的人做完自己才有事儿做。可是在工厂,一切上班时间的休息都是不允许的,所以领导让工厂同时走几笔订单,保证订单进度的不相同而每个人都有事儿做,因此工厂总是弥漫着忙碌的气氛。
这么一说来,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晶姐儿是如此的早起,工厂里大家都拼命生产,早起贪黑的在机位上忙碌了,多劳多得,少劳少得的道理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处于这样的氛围之中,一个普通的女工如果学习了缝纫和使用机器,在这里的工钱每月勉强能存下一些,毕竟日常的食宿都在工厂附近,工钱就会从其中克扣一些。而当一个女工熟练的掌握机器技术,动手速度特别快的话,她是能做师傅的,一些紧张的订单免不了她们的优秀能力,一些别的纺织厂可能听闻此事挂更高的工钱,那么工厂想要留人的方式就只剩提高她们的工钱,至少让她们不会想走。
学徒在这里就是最最不受欢迎的了,毕竟刚来还什么都不会,没有工资,吃住都还在工厂,有些老板甚至会在学徒学成后要求他们把转为普工后的工资填补他们前几个月当学徒吃住的费用,那可真真是太贪婪了。
学徒要跟着工人才能学到技术,这也就是说需要师傅,前面提到的经验老道的师傅常常带学徒,她们话不多,经验也比较丰富,学徒在她们手里能学到一些真实的技术。可现在的工厂恰好两个老师傅都带了徒弟,巧巧和云喜只能交给稍逊一点儿的普工了。
桂英儿和丽娟算是普工中比较优秀的二位,但二位准确说来不喜欢收学徒,这会拖慢她们做工的速度,而且工钱还是一样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