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的渡口 却不过我这座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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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混乱,我分不太清窗外的黑夜白天,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天花板,洁白的墙面上有了纹路,一条裂痕从中心向四周散开,黑洞洞的口仿佛让我置身郊外。

医生对舒白说话时,我听得一丝不漏,她精神错乱了。

我脑海里听到这个定论后,在朝他们大声喊着我没有,可我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天花板的黑色裂纹越来越大,它让我闭嘴,我于是安静的听话。

对于眼泪滴在耳朵里的冰凉,我不喜欢,舒白贴心擦去我泪腺崩坏的眼泪,我意识清醒,清醒得如此平静,平静得如此接受了小易的死亡。

我用死亡这个词,而不是离开,离开让人心存侥幸,死亡才能让我彻底绝望。

我醒来的那一个晚上,距离我第一次醒来已经过去三天,也就是说舒白整整照顾了我三天。

舒白怕我不吃饭,将粥打碎了喂我,我还是不吃,每次他一喂,我只会偏过头盯着隔壁的空床位发呆。

夜晚对我来说最难熬过,天色一黑,小易的身影就出现在窗边,他戴着黑色帽子,黑色卫衣黑色裤子,像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似的。

我喊小易,他不过来,甚至没有抬头,于是我挪动着身体,挪下床,像个肢体残废的人,像窗边爬过去,等到我真正要触及他时,舒白跑过来一把将我抱起来。

我使出浑身得力气想要挣脱他,小易就在我眼前,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他!于是我眼睁睁看着小易抬头,眼看着他脸上的失望,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想伸出手去抓住小易,可他却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

我拼命推开舒白,跌跌撞撞跑向窗边,床脚撞痛了腰,我已经顾不上了,小易就要消失了,我只想抓住他,一心往窗边跑过去。

肉体和墙发生巨大的碰撞也没能阻挡我,我翻过了窗,底下一片黑暗,小易在深处冲我伸手,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纵身一跃,伸出手去牵小易,可是风好大,我头发好乱,挡住了我的眼睛,等我看清楚时,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视线和对面平行着,耳边嘈杂声极大,小易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我又到了原来的河边,少女还是她,只是这次在河边蹲着梳头发,她似乎见着哭我,抬起头冲我招手,这一次,她没有脸。

我踉跄一步退去,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刻不停地看着她,她还是在冲我招手叫我过去,我摇头,往后退去。

她似乎生气了,向我走过来,面前的河俨然成为平地,她抬脚走在上面,我疯狂的向后退,她却一瞬间跑到了我的面前,用她的一张面皮看着我,诡异又凶神恶煞。

我只感觉到我脚向前一蹬,眼睛里吸入光线,惨白惨白的,头顶的灯像要把我眼睛照瞎,耳边也不停地传来滴滴的声音,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模糊,只能看见几个绿人在我旁边站立,仅仅睁开眼十几秒后,我模糊的意识终究占据了我的大脑。

胸腔像要炸裂一般,呼吸都带着疼,耳朵里传来的仪器规律的响声,空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是我轻微的呼吸声在这个空间里吵的要死。

我很想睡觉,可眼睛就是闭不上,我是要死了吗我想。我奶奶说人死之前一定会快速想起过去的一生,老人把这叫做‘回庭’,意思是终于回家了。

我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场景,在老家的木泥房间里,时间是我爷爷去世的那个守夜晚上,奶奶告诉我一定不能睡,不然我就跟着爷爷一起走了,我坐在床上,努力提高意识,可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想法,就这样和爷爷一起离开也挺好的。

但我在房间里突然听到了奶奶的哭声,从爷爷的灵堂里传出来,奶奶在骂爷爷把我们丢下走了,怪他不负责任,把他最爱的孙女丢下走了。

我一听,立马清醒了过来,在哀乐声中呆呆的坐在那里,那夜的静就像今晚的夜。

我逐渐清醒过来,无法控制住泪腺,氧气面罩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眼泪在耳边汇成一条河,我不难过,只是想念,我一想念就流泪。

小易的脸突然在泪眼朦胧里出现,他告诉我不能睡,像小时候奶奶告诉我那样,他说睡了就见不到他了,我疯狂的点头,耳边的机器像夏天的蝉鸣一样讨人厌,加速的叫起来,几秒钟后一群人来到我身边,等我再找小易时,他又消失了。

什么时候小易喜欢捉迷藏了,我很想告诉他,大人不能玩这个,否则会被人当成小孩子的。

我的意识在小易出现后就保持着无比的清醒,怕他下一次来时我睡着了看不到他。舒白和一个医生在我床尾说话,我才不想听,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等着小易,把全身心都拿来等小易。

可是自那过后,小易再也没出现过,我身上的器具被一点点减少,几个医生一天轮流给我看几遍,又翻我的眼睛又听我的心脏,听完后转身就和舒白交流去了。

管他们呢,我只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小易身上,不过他这个男朋友也太不称职了,我都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我,就知道跟着导师下乡搞考察,学业永远比我重要似的。

我拿着里苹果在啃,舒白送走了医生转过来拿走我手里的苹果,似乎很想勉强的笑,“不要吃苹果了,等会儿没肚子吃饭了。”

我一把拿回苹果,“小易拿给我的,我一定要吃完。”

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小易连电话都不给我打,就因为在山里,还是说听我从楼上摔下来后嫌弃我脑子摔坏了不理我了?

舒白轻柔的整理我眼前的碎发,“那就吃完这个,然后我们去吃饭。”

我点点头,下意识望向窗外,第一次被小易照顾的医院就有这样一个窗子呢,不过这个窗外太吵了,没有小易在的那个窗子安静。

我撇撇嘴,舒白已经收拾好了我的东西,等我换完衣服准备走。

我究竟是怎么进的医院我也说不上来,听舒白跟我讲说,我在学校阳台晾衣服时,822在阳台上差点掉下去我为了去捞它,自己从三楼摔了下来,被室友送到了医院。

我说呢,怎么感觉这么痛,感觉像要死掉一样。这件事小易还是不要知道了,免得说我蠢。

我是个特别怕痛的人,但有时候感冒打针不得不接受疼痛,所以我一般会选择性转移注意力,虽然也没什么用但主要是心里安慰,逃避痛苦总比直面痛苦好。

“小易什么时候回来啊,他都不给我打电话。”我问舒白。

舒白扶着我的手一紧,脸上还是微笑着,“他说这几天很忙,经常要进山,导师又严格,等出来了给你打电话。”

我点头,“行吧,读研究生也太麻烦了,还好我不考,以前还想搞个学术,现在想想真是疯了。”

舒白微笑着,不接话了。

我笑着哼歌,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但我只是想把痛苦掩藏在脸下,只要我不去揭开这层薄膜,它就永远不能再伤害我。

我知道小易是想跟我分手了,只是他不好意思说,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伤害我,借着考察的目的理所应当的冷暴力分手。

舒白不愿意告诉我,我却知道了,但小易没亲口对我说分手,我还是要坚定着他还爱我。都是成人了,这点敏感我还能接受,不就是分手,有什么不好说的,虽然这样想,但还是想哭。

我假装眼睛痒抹了抹泪,被舒白搀扶着走进一家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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