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好梦（1 / 1）

原本他是要进屋瞧的，此时却转了步子，朝外边的窗户去了。因为他听见了爷爷在说话，还很罕见地骂着人。

柯嘉铭站在台阶前上下左右地瞧，却始终在玻璃上找不到个缝儿来。他急的心里直怪自己，怪自己前两天报纸糊的太细心了些。

看不见里面情景，只听见爷爷在说话。

爷爷说‘你当初怎么不这么想，这么说？现在良心染红了？’爷爷还骂着‘狗东西，给我滚，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你永远也碰不到铭铭。’

爷爷说完了，也骂完了，但是却没人接话。

柯嘉铭眼睛溜溜的转，但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想进门再听个清楚，可等他刚拐进门们却发现有人已经比他捷足先登了。

屋里的窗户旁站着另一个人，踮着脚，侧着耳，和自己做着即将一样的事儿。

柯嘉铭停了步子，却没有喊，也没叫爷爷，只是看着窗旁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那与自己一般大小的人，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的头发，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看着都是那么整洁又漂亮，可真是的干净很呢。

柯嘉铭还想再瞧的仔细些，却被对方回头的时候发现了，那人‘啊’的一声，显然是吓了一跳，然后爷爷便从房间了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一个西装革履，姿态挺拔的男人。

...

自打柯嘉铭记事起，便从未有过父亲的半分印象，一直以来他都和爷爷在此相依。还有母亲，不过她现在在医院。

可今日却奇了怪。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柯嘉铭的心里莫名的就有了父亲的模糊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异常强烈。可这个男人一开口却让他叫叔叔，柯嘉铭有些失望。

还没开口，爷爷却已将其扯到了身旁，这时柯嘉铭想起了刚才窗外的话，爷爷似乎对这个男人很是讨厌。

那男人和爷爷说话，眉眼却一直打量自己，那种说不上感觉的眼神这让柯嘉铭很不舒服，于是他将目光落在了对面偷听的人身上。

离得近了，柯嘉铭这才看清了模样，这娃儿白白嫩嫩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头发黑黑亮亮的。总的来说，这个男孩儿可真是……柯嘉铭想了半天都找不到个词来说，末了只在心里道：好！这个男孩可真好。因为在他的字典里，好看是用来夸女生的。

柯嘉铭正看的出神，忽地听见爷爷说话，他用手指了指男孩，说：“去，都玩儿去吧。”爷爷既已发话，他自然是心中欣喜，于是直急的上前抓起手就往出跑，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

一路上柯嘉铭跑跑停停跑跑，也不说话，也不松手。身后的人是谁？那男人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在自己家，这些问题他都抛之脑后，没空去想。他小小的心里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爷爷送给了自己一个朋友，还是那么那么‘好’的个朋友。

他要跑到村里孩子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去，他想要用事实，用身后的人来告诉那些孩子们自己有个谁都比不上‘好’的好朋友了。

但最重要的事儿他却高兴地忘了做，就是问身后的人是否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

以前闲时，柯嘉铭是不愿意来这儿的，因为这里是他成为傻子后被玩儿的第一个地方。

那些孩子骗他做乌龟，还要在地上爬，他做了两次之后就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别人都是豹子、老鹰和狼换着做，只有自己是个万年不变的王八？他上前理论却被推来搡去，然后小小的拳脚落在了他的身上，扬起的尘土夹着骂声钻进了耳朵里，自此他便离了群。

这次的凯旋回归，战利品是手中他单方面宣布的好朋友，比他见过的，认识的任何同龄人都要好。

...

柯嘉铭的意外回归让孩子们丢失已久的畸形快乐被重新找回，他们欺负这个傻子，欺负的不留痕迹。

群戏中，柯嘉铭却忽然地又怕，怕刚得到的，唯一的朋友若是和其他人一样认为自己是个傻子的话怎么办？

看着站在场外旁观的朋友，柯嘉铭尽量的表现出合群的样子。

别人捡东西偷袭自己的时候，他便眼疾手快的躲过，末了还趁机朝场外做个大鬼脸，然后继续加入‘游戏’，其实他多么想跑过来告诉朋友‘你看他们多笨，就是打不到我’。

可是他不能，这里‘枪炮’无眼，这样做很有可能会把战火错引到‘好’朋友身上。

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战火愈加劲烈，柯嘉铭一个人精力有限，慢慢地已经无暇顾到场外了，等他分神再看时，却发现场外除了来往的几个大人外什么也没有了。

瞬间愣在原地，柯嘉铭心中滋味难明，此刻的疏于戒备却被其他人抓住了时机，一块不大不小的土石块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脖子上，他吃痛，但也顾不得，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拔腿就朝路上奔。

能出村的路很多，但是能开车的只有一条。

等柯嘉铭刚要拐过街角到了大路上时，那车却先他一步过去了，但是开的不快。喘了两口气后，他牟足了劲儿又是一阵狂奔。

尘土被砸的四处乱窜，一阵尾气便都被迷上了天，柯嘉铭越跑越吃力。

他想喊，叫车停下来，但一张口就是满嘴的灰土，而此时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喊什么，因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再几步后他忽然张了口，喊道：“好！好….”但朋友两个字却被呛着出不来了，“好…好…咳！”但是车始终没有停下来，他们距离越拉越长，终于他觉得双腿没了感觉的时候停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看着车子转过了树林后没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柯嘉铭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不哭也不笑，但任谁唤他都不搭理。

直到走回了屋子，他拿起瓢勺灌了三两下凉水后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然后便倒头就睡。

今天，像是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