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沧海变桑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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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刘芙抱着余盼归从厨房里走上前来,她看到刘子墨,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

刘子墨走上前去,拍了拍刘芙的肩膀,泣不成声地说:“大,大姐,我,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哭什么呀?”

刘芙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更咽着说:“回来了就好,我和姆妈想你想得会死,天天做梦都在想你,盼归,快喊舅舅!”

小盼归冲着刘子墨一笑,小嘴张了张,喊了一声:“妈妈!”

刘子墨伸出手,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他推了推刘芙,身体向前倾,张开手臂,想要扑到刘子墨的怀里。

刘子墨高兴地接过小盼归,把他抱在了怀里。

刘成说:“这娃儿过瘾,他还认得人吧?晓得墨儿是他的舅舅吧?”

刘丽也从厨房里走上前来,她对刘成打了一个躬,说道:“小爷,冷那(您)回来打(了)吧!墨儿,你长高打(了),也变帅打(了)。”

??刘子墨说:“还好吧!我听说你结婚了,可惜我在里面出不来,对不起,我没能在现场给你送上祝福,我现在给你送上一句迟来的祝福,祝丽姐和胜利哥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咦!怎么没有看到胜利哥呀?”

??邝胜利闻声也走上前来,他先给刘成和刘忠打了一个躬,然后拍了拍刘子墨的肩膀,笑着说:“墨儿,盼归还是认得人,你看,我伸了半天手,他理都不理我,你一回来,他就要你抱,你们是结了人缘。”

??刘子墨说:“血浓于水,外甥儿子亲舅舅理所应当。”

??听到亲舅舅三个字,小盼归还真的亲了他一口。

???刘子墨哈哈大笑着说:“这娃儿,好听地倒话,小盼归,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小盼归又眨巴着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用额头顶了顶刘子墨的额头。

???刘子墨也回应着他,口中说道:“抵脑,抵脑,抵脑。”

??刘丽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羡慕地说:“要是我的宝宝,也像盼归这么聪明可爱就好了。”

??刘子墨说:“一定会的,我的外甥都会很乖的,丽姐,我听说你在广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丽说:“我们也刚到不久,这不,听说你今天回来,我们是连夜赶回来的,就是为了和你见上一面。”

??刘子墨说:“广州离这里相距千里,丽姐,胜利哥,你们真是有心了,呆会儿,我陪你们好好的喝两杯。”

??刘芙说:“我们几姊妹,就差蓉儿了,可惜她要看摊子,回来不成。墨儿,我听姆妈说,你入狱这两年,经常有一个叫邬梅的姑娘来家里陪她啷,今年开年后,邬梅只来过两次,而且脸色不好看,面黄肌瘦的,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刘子墨心头一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邬家湾肯定是出大事了。

??他对刘芙说:“梅儿对我有情有义,我绝对不会辜负她的,等吃完饭,我就到九合垸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面黄肌瘦,多半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她们那里不产粮食,我们家还有没有米呀?”

??刘忠说:“今天天色已晚,你明天再去吧!我昨天轧的米,轧了四袋,你明天给她们家送两袋米去,这个女娃儿是个好娃,你马上就满十八岁了,干脆,今年就跟你们结婚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刘子墨说:“我一个犯人,别个同不同意呢?”

???刘忠说:“她要是不同意,还会经常往我们屋地跑吗?你只要多用点心,她会答应的。”

??正说着,李秀在厨房里喊了一声:“娃们数(孩子们),开饭打(了),快来端菜。”

???刘子墨还没有见到过妈妈,他抱着余盼归来到了厨房。

他看着满头白发的妈妈,嘴唇翕动了几下,几滴热泪夺眶而出。

??李秀反应木讷,她苦笑了一声说:“墨儿,我地娃儿回来打(了)吧?”

???李秀几百个日夜,早就将眼泪流干了,儿子回来了,她反倒波澜不惊,反应十分平淡。

??这一顿饭,因为有了小盼归作调剂,席间多了一些欢乐气氛。

???大家愉快地用完餐,便开始包粽子了。

??往年,刘子墨家过端午节,只过大端午(五月十五),这回,刘子墨出狱了,刚好借这个小端午让一家人团个圆。

???刘子墨入狱这两年,李秀喂了不少鸡,每天可以捡十几枚鸡蛋,虽说鸡蛋不怎么值钱,但是换点油盐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秀听说刘子墨要去看望邬梅,专门为邬梅家包了几提粽子,准备了五十枚鸡蛋,抓了两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把两袋米也提到了堂屋里。

邬梅这孩子已经住进了李秀的心里,她把邬梅当成了准儿媳。

??第二天,刘子墨把刘成送上车后,又回到庄湾,带上两袋大米、粽子、鸡蛋和老母鸡前往邬家湾。

???刘子墨心急如焚,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九合垸。

他刚进湖区,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先前的百亩大湖,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几块精养鱼池,茅草林和芦苇荡也全都变成了农田,水沟水渠里到处都是死鱼。

刘子墨还怀疑走错了地方,要不是邬家湾的房子要些特色,他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邬家湾的几间茅草房孤零零地伫立在一圈水田之中,那种鸟群遮天蔽日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偌大的湖区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了一点生气,刘子墨的心凉透了。

???刘子墨推着车来到邬梅家,邬老三正在屋外编着箩筐。

???刘子墨看了看满面菜色的邬老三,喊了一声:“爸,我是墨儿,梅儿在家吗?”

???邬老三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刘子墨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说道:“墨儿,你回来了,梅儿不舒服,她在屋里休息呢!”

???刘子墨说:“冷那(您)忙,我去看看梅儿。”

??他把带来的东西提到了厨房,飞快地跑到了邬梅的房间里。

???邬梅昏沉沉地睡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刘子墨来到邬梅床前,以手试了一下邬梅的额头,发现她正在发着高烧。

???刘子墨连忙跑了出来,对邬老三说:“爸,梅儿烧得那么厉害,冷那尚啷不把她弄几kri看kri啊(您为什么不把她弄去看医生呀)?”

??邬老三说:“我一点力气都冇得,又不会骑车子,枪啷弄几kri看kri啊(怎么弄去看病啦)?”

??刘子墨说:“她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

??邬老三说:“有两三天了,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发作。”

??刘子墨说:“她这是打疟疾,打两针就好了,这疟疾每天都有个间歇期,等她清醒点了,我把她弄几kri看kri(我把她弄去看病)。爸,冷那(您)们这里是么回事啊?湖呢?芦苇荡呢?”

??邬老三说:“你还不知道吧!你进去的这两年,这里进行了围湖造田,把芦苇荡也平了,茅草林子也烧了,全部变成了农田和精养鱼池,这里地势低洼,全部都是冷浸田,水稻产量低,病虫害又多,农药和化肥下得重,把周围的鱼和鸟雀子全都毒死了,现在基本上一只鸟雀子都看不到了,我们种了两年田,亏了两年,梅儿今年沒钱报名,就没有读书了,家里连隔夜粮都沒有了,现在是无米下锅,你也看到了,鱼也没有了,日子难过呀!”

??刘子墨说:“这农药化肥的毒性真大,我们那里也一样,麻雀都看不到一只,冷那(您)们好手好脚地,日子都这么难过,二爹他啷岂不是更难过。”

????邬老三说:“二爷去年就到打好处kri打(二叔去年就死了),你还不晓得吧?”

??刘子墨难过地说:“二爹他啷一语成谶,真的就走了,他啷埋在腊西呀(他被埋在哪里呀)?”

??邬老三说:“你来的那条路上,有片水杉林,他啷就在林子里头安歇。”

???刘子墨说:“妈妈和弟弟妹妹呢?”

??邬老三说:“屋地没有吃的,她啷(她)带着娃儿们去她嘎喇妈(娘家)那里去了。”

??刘子墨说:“我带了两袋米,还有粽子、鸡蛋和两只老母鸡,争乍(今天)过端阳,我给冷那们煮咔(点)粽子和鸡蛋,杀一只鸡,等哈喊大伯过来吃饭。”

??邬老三说:“你的大伯和你一样,进了号子,你不晓得吧?”

??刘子墨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邬老三说:“老大脾气暴躁,为了湖区的事和村里的干部起了冲突,一时冲动,打伤了两个村干部,结果被判了三年,老婆也跑了,邬家湾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一家,都搬走了。”

??刘子墨长叹一声,眼睛红红的,邬家湾最投缘的两个人,就这样以不同方式离开了,一个到了九幽冥府,一个深陷牢狱桎梏,世事无常,斯须变幻,众生皆苦,唯余浩叹。

???刘子墨来到厨房,点燃柴火,煮了一提粽子和十五个鸡蛋,放在盆子里端到了邬老三的面前。

??邬老三几天都没有怎么进食,也确实饿坏了,他剥了一枚鸡蛋,三两口就吞到了肚子里。??

???刘子墨说:“爸,冷那(您)慢点,我来帮冷那剐(剥)。”

??刘子墨边剥,邬老三边吃。

??邬老三接连吃了八个鸡蛋,又吃了五个粽子,才算吃饱。

??这时,房间里传来了邬梅的咳嗽声。

??刘子墨连忙倒了一杯茶,给邬梅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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