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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阳昭明陪同花向暖下了高铁站，直奔医院。

花妈妈正在医院等ct结果，看到阳昭明和女儿一起过来，很不高兴，先前对阳医生的客气、敬佩全都没有了，脸扭向别处，并不看他。尽管如此，阳昭明还是上前问：“阿姨，结果应该快出来了吧？”

花妈妈并不回答，头也不回。阳昭明又说道：“我先过去那边问问结果出来没，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说罢，他就过去拿结果了。

花向暖上前坐在妈妈旁边，双手拉着妈妈的胳膊，说：“妈，你就别生我们的气了，我给你好好解释好不好？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给你看一篇文章。”

花妈妈挣开她的双手，依然很生气地说：“你给我看什么都晚了，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你要要想气死我，就跟他在一起好好鬼混吧！”

妈妈重重的话，狠狠撕扯着花向暖的心，她的心就像被刀绞了一样，眼泪刷一下都出来了，她再次拉住妈妈的胳膊，说：“妈，求求你，你就看看吧，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网上都是流言。”

花妈妈再次狠狠地说：“网上都是流言，别人说的都是谎话，只有你妈是傻子，你妈愿意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看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叫我妈了！”

花向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平息母亲心中的怒火，她不敢再说话，只是在那边哭。连这哭声，此刻都惹恼了花妈妈，她说：“要哭去其他地方哭去，在这被人看见，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一样！”

这下子弄得花向暖连哭也不敢出声了。

阳昭明拿着结果过来了。看到花向暖哭得眼睛红红的，问道：“怎么啦？”又看到花妈妈依然很生气地看向别处，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对花妈妈说：“阿姨，结果出来，咱们去找胡医生吧。”

花妈妈起身，一把从阳昭明手里拿过结果，恨恨地说：“我自己去，不用你们管！”她走得很快，三步并做两步那种，好像要飞速地逃离火海一样。阳昭明扶花向暖起来，他们俩在后面赶紧跟上，往胡医生办公室去。

胡医生拿着结果看了看，说：“脑子里面好像长了个东西，建议你们到肿瘤科再看看。”

一听到“肿瘤科”三个字，花妈妈的脑子一下子懵了，她问道：“胡医生，为什么要去肿瘤科啊？我得癌症了吗？”

花向暖的情绪再次下落，一波未平，更大的一波儿又起来了。她昨晚没睡好，天蒙蒙亮就起床，然后一路赶车，身体耗能很大，如今又听到这个噩耗，腿一下子软了，差点瘫到地上。阳昭明赶紧扶起她。

胡医生跟花妈妈解释道：“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能判定情况。你们到肿瘤科看看，听听他们怎么说。先不要慌。”

阳昭明说：“阿姨，我们先去肿瘤科看看吧。”说罢，他前面带路，花向暖扶着妈妈跟在后面。花妈妈此时已经顾不上跟女儿怄气了，晴天大霹雳弄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肿瘤科石主任看了看片子，建议先做个脑部核磁共振，再做个大脑穿刺。还建议明天再做，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从医院出来已经中午了，阳昭明准备带她们吃个饭，但是花妈妈不想吃饭，一心要回家。他就送她们回家，安慰花妈妈道：“阿姨，肿瘤有很多种，有些良性肿瘤一辈子都不会恶性病变。您先别太害怕，等穿刺结果出来再看看，现在医疗水平比以前高很多，有些肿瘤都可以治愈的。”然后对花向暖说：“你也累坏了，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打起精神好好照顾阿姨。我就先回去啦，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有事情你随时联系我。”

从花向暖家出来后，他不放心，又去门口买了一点吃的，带回来给她们。然后才回家。爸爸妈妈去上班了，他回去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了。睡到两三点钟的时候，起床看看手机，他发的长图没有太多的转发，扩散得还远远不够。不过暂时顾不了这么多，先想想花妈妈的事情吧。

他下了一碗清淡的鸡蛋蔬菜面，喝了一杯牛奶，准备给花向暖打电话，又担心她们太累在休息，先发了一条微信，问道：暖暖，阿姨怎么样啦

花向暖哪里睡得着，她在查脑部有什么肿瘤，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越看越绝望。看到阳昭明的消息，回复道：她刚睡下，情绪很低落，你也休息一下吧，这两天都在折腾你

他回复道：刚睡醒，煮了个面，不用担心我。你不要太害怕，不要自己在网上瞎搜自己吓自己

花向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上网搜了

他说：好多患者都是自己吓自己，网上信息太混杂，有些并不靠谱，还是等检查结果出来再下定论，好好休息，饮食规律，才是王道

她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吃得下、睡得着

他安慰道：正是因为有这么大的事情，你更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是你妈妈的支柱，你倒了，谁来照顾她呢

她想想也有道理，说：我现在准备出门买菜了，晚上给妈妈好好做饭

他说：乖，去吧

他劝她不要上网胡乱搜索，却忍不住自己上网搜索脑瘤相关的知识，看了几篇文章，医生的专业素养又提醒他：不要轻易下结论，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更不能乱下判断。随后，他又合上电脑。

这个时候，阳昭明突然想到，他怎么就忘了把长图发到朋友圈呢？于是，他赶紧拿出手机，把长图发到朋友圈。刚发没多久，就赢来了很多点赞，还有不少人纷纷转发。虽然还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效应，至少在认识的人群里率先澄清了自己。

王璎玑自然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恨得咬牙切齿，她搞破坏不仅没成功，还被人撒了一堆狗粮，此恨难平。她把手机摔了，好像摔了手机，就能假装这一切不存在一样。她暗暗发誓，绝对不会放过这一对狗男女。

过了一会儿，阳昭明的一个朋友给他打电话说，他们公司有一个公众号，阅读量还不错，愿意为他刊登这篇澄清的文章，问他同意不同意？

阳昭明当然求之不得，连连表示感谢。

到了下班时间了，阳昭明的爸爸妈妈都回来了，爸爸特别开心，说：“儿子啊，你闷声干大事啊，早点说不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妈妈也说：“长这么大没谈过对象，我还以为你性取向不一样呢。”

阳昭明有点尴尬地说：“妈，你就这么看我的啊，你还真时髦，性取向都知道。”

妈妈趁热打铁，说道：“什么时候把小姑娘带回来看看啊？我看照片，人长得很大方。”

爸爸在一旁起哄道：“那是，我儿子的眼光，错不了！”

阳昭明则有点丧气地说：“估计要过一段时间，今天，她妈妈检查出来脑部可能长了一个肿瘤，明天去做穿刺检查，她现在可没心思想别的事情。”

妈妈赶紧说：“唉呀，这可是大事情，明明啊，你多帮帮人家。”

阳昭明说：“嗯，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阳妈妈阳爸爸都去做饭了，阳昭明的朋友很快发来了微信预览链接，关于澄清谣言的，并且还和原来造谣的文章进行了针对性比较。他看完很满意。得到授权后，朋友就在公众号上发布了。

几个小时后，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就到了10万+，最先发布谣言的微博账号、微信公众号早已把谣言删除，害怕承担法律责任。柳滢、黎歌、陈佑霖、陶雨菲他们也都看到了这篇文章，算是为花向暖松口气。

第二天上午，阳昭明开车到花向暖家，接她们去医院检查。对花妈妈来说，这次去医院的路特别漫长，就像等待一场死亡。从路上到医院检查的过程中，她都在回忆自己的一生。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得脑瘤？她望着窗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读书要走很远的山路，在学校因为体型娇小多病，总是会受到同学们的欺负。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打工，后来，遇见花俊就像遇见了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她原本以为可以就此歇息，奈何婚后的生活更加煎熬，面对昏头昏脑、凌厉尖刻的婆婆，丈夫就像一只软绵绵的小羊羔，不能为自己主持公道，不仅如此，竟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最终抛弃妻女。但是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有了希望，有了寄托。她把嗷嗷待哺的花向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眼看她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一个大姑娘，成绩优异，待人处事也都比较得体，谁料想，刚上大学就插足别人的感情，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底都是花家的骨肉啊！她这一辈子到底活的什么啊！命运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前世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花妈妈越想越伤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花向暖拿出纸巾给她，安慰她道：“妈，你不要胡思乱想，结果还没出来呢。”她听不到女儿的声音，或者说听到了也像没有听到一样。

穿刺结果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对于花妈妈来说，这两个小时就像两个世纪一样漫长，那种恐惧、无助、孤独、伤痛，从四面八方袭来，包裹着她，刺痛着她。没有一个怀抱可以安放这种复杂又悲伤的情感，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她当然女儿也是爱她的，她知道女儿此刻也很伤心，但这条路没有人可以替她走，这种痛只能她一个人去承受。她好害怕死亡，她要是死了，女儿可怎么办呢？她还那么小，从小失去父爱，要是再没有了母爱，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彻底的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想到这里，她抱紧女儿。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去拿了穿刺结果，确诊是脑瘤。石主任不在，马主任看的结果，他说根据穿刺结果来看，应该是良性肿瘤，但还要进一步做辅助检查才能最终确诊，周日做不了，得等周一。

从医院回来后，花向暖准备跟学校请假，陪妈妈看病。被花妈妈拒绝了，她说：“你回去上课吧，已经缺了那么多课了，你陪我检查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没事，妈妈能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