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一片荒原1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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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怀疑人类在一起的意义,尤其是两个陌生男女长时间呆在一起后便离不开对方,甚至要把各自融入到另一个毫无了解的家庭体系中去,光是想着就觉得这个体系的可怕之处,不断加入新人,不断失去老人,新人不见哭,老人不见笑。

姨娘在这个家庭的漩涡中心,命运也和方辰夏挂上了勾,只要方辰夏一出点什么事,姨娘总是作为第一责任人被责怪和埋怨,仿佛她这个做母亲的硬是要害他们的宝贝孙子似的。

我把姨娘家的情况讲给赵珂听,她说,“我们家只有我跟我爸,那些有的没的亲戚早就不来往了,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别人哪可能时刻跟你保持联系。”

姨娘的婆婆总是有各种理由挑刺,昨天为什么不喂母乳?今天冲奶粉的水为什么这么烫?方辰夏一哭她边说小孩子哭一哭闹一闹那是能给家里带来好运的呀。

可她从来都不上手帮姨娘任何事,在一旁指点江山还怪姨娘笨手笨脚,顺便谈及过往说自己当时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还要下田种地,生完孩子第二天直接去坡上挖红薯去了。

对于这些指桑骂槐,姨娘通常保持一副马放南山的和平心态,但我却无法忍受,总要帮着姨娘说上几句。

每当这时,我这个外人就更加不受待见,姨夫装聋作哑,姨娘息事宁人,婆婆纠缠不休。

初三中考之前,学校开了个家长会,姨娘从高中部的教师身份来到初中部和众多家长一起感受班主任的指导和意见。

我扒在后门看着姨娘不再挺拔的背,莫名想起了我母亲,同样微微拱起的背,为方便盘起的头发以及相似的侧脸。

家长会开完,姨娘把我拉到一边,扶住我的肩膀,半响才开口。

“这一年你辛苦了,班主任跟我说了,你的成绩在这一年里突飞猛进始终保持高位,重点表扬了你,重点高中没问题的。”

我没说话,等着姨娘的下文。

“但老师跟我说你心性不稳定,容易大喜大悲,中考还有一个多月,心态很重要,一定要注意啊。”

我开始感到失望,抬起眼睛与姨娘对视。

从前的姨娘满心满眼都是我,如今有了方辰夏,她的眼睛虽然看着我但我已找不到从前的关怀。

我侧身,手臂靠在栏杆上,不与姨娘碰面。

“我长大了对吗?”

姨娘过来摸着我的头,“你再长大也是姨娘的小孩。”

我悄然躲过她的手,姨娘显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青春期到了,看来是真的在长大啊。”姨娘笑着,她哄方辰夏的时候也是那样笑着。

“我有一些心愿。”我转过头看着姨娘。

“你说,只要姨娘能办到。”

我深呼吸,“我想……”

叮叮叮……

姨娘电话响起来,瞬间打断我说话的欲望。姨娘示意我稍等,转过身接起电话。

不一会儿,姨娘满眼焦急,“弟弟在家摔下床了,我得赶紧回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说完还没等我回答,姨娘迈着小步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那一瞬间我的失望漫过了胸,又埋过了头顶,走廊太阳很大,我却寒冷如冬。

中考誓师大会,和三年前我第一次见到的高考誓师大会一样,我站在大太阳底下,头顶晒得焦烫。家长陪着自己孩子站在操场上听校长的发言,可我身边空荡荡,为了不显眼班主任让我站在了最后一排。

一声口哨在我旁边响起,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周朝。

“你妈呢?”

我沉默片刻,“去世了。”

周朝愣住,“那早上那个是……?”

“我姨娘。”

“那你爸呢?”

“……我没爸。”

“那……”

“如果我是你,我会赶紧闭嘴。”我心情如冰点跌到谷底,声音低沉得连我自己都惊了一下。

周朝看我面色阴沉,一把揽过我的脖子,凉凉的手臂贴在我滚烫的后脖颈上,刺得我一个冷颤。

“可你不是我呀,我看到我的好朋友不高兴,我就不高兴,那我就得想办法让我好朋友高兴高兴。”周朝说完按住我的背弓着腰把我拉出了操场。

校长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舞台跳动,炸得我头痛。周朝在我眼前咧个大牙晃动,我更是气郁到极点。

我甩开周朝的手,面色沉闷,压制住怒火,“我现在不想说话,因为我心情很不好,我也不需要别人来逗我开心,我要开心的时候自己会开心。”

周朝小嘴一撅,学我说话,“对对对,你了不起你一个人头顶天脚踩低,路过的蚂蚁见了都得让你三分说惹不起,嘴里装火炮眼里埋炸药,谁来都给给人一嗓子冲天炮!”

周朝斜眼看着我,摊开手,“好朋友是用来干嘛的,好朋友就是用来排忧解难互诉衷肠的,一起共甘苦共患难才是真正的好朋友!你小脸一板,谁来灭谁,那你好朋友得多伤心啊!”

我叹气,顺势找个阴凉地方坐下,“行了臭小子别念了,头都要炸了。”

周朝一屁股坐在我旁边,搓搓双手,“听路岑哥哥说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啊。”

我瞟他一眼,“我情绪什么时候稳定过?”

周朝摇头,“情绪长期性不稳定那也是一种稳定。”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不耐烦。

周朝轻叹一声,“不是马上要中考了嘛,你也知道我们班那个黎蒿啊,到处都压我一头,尤其是语文,超我三十分啊,搞得我好没面子哦。”

“然后呢?”我瞧着周朝拐弯抹角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心里更烦了。

“然后我听说他有个语文提分笔记,是我们学校高中部年级第一的,谁都不给就给了他,也不知道他俩啥关系,多好一本秘籍啊,看了之后肯定功力大涨,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要,那你去要啊,关我什么事。”

周朝为难,“我还是要面子的,他们都知道我跟他不对付。”

我轻嗤一声,“那是人家懒得搭理你,就你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周朝不说话,眼神里透出一丝诡异的光,直愣愣得盯着我,看得我发毛。

“你不会想让我帮你去吧。”

“正有此意。”

“滚。”

周朝诶了一声,“先别拒绝得这么快啊,我这里有你要去的充分必要条件。”周朝一脸神秘,看起来没憋什么好屁。

“威胁我呢,我不吃你这套。”说着我起身要走,周朝一把把我拉下来,我差点儿摔了个屁股蹲。

正当我要发火时,周朝举起手,语速极快,“我知道天南星是谁!”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周朝继续说,“这是充分条件,必要条件是……”他开始扭捏作态,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说完。”

“我很久之前把你的诗给我老爹的出版社看了看然后他们觉得可以就印在了文摘里,上次我刚好看到黎蒿把印在文摘里的你的诗给抄在了本子上……因此我觉得……”

头顶开始阴了,我的脸也是。

周朝看着我的神色逐渐小声下来,“……如果你说你就是原作者他会不会把秘籍借给你……”

我盯着周朝的眼睛,“你小子想来一出借花献佛是吧。”

周朝一听重重的拍上我的肩,“就是这个意思。”

“我跟他可不熟,也不知道谁嫉妒的发疯,非不让我们跟黎蒿说话。”

“我那可不是嫉妒,我那是保护你们,别和陌生人说话知不知道?”

“那你现在还要求我去和陌生人借笔记又怎么说?”

周朝语噎,“我那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家长会散场后学生回到教室开始收拾,不出意外黎蒿这时应该在教室,周朝领着我找了一圈却没看见。

周朝挠头,“真奇怪,这时候他能去哪儿?”

我微微耸肩,转身要走,“你看,天意如此。”

周朝一把扯住我,夏天衣衫薄,我的半袖从肩上滑落,肩膀暴露在日光下。

我和周朝同时惊呼,周朝则迅速转身,声色颤抖,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我手滑……不不,我手贱……”

我忍住脖颈升起的鸡皮疙瘩,快速下楼,期间瞟了一眼周朝,他仍站在原地局促不安。

走到操场时碰见回教室的赵珂,“你刚才跟周朝去哪儿了?”

“他让我去求黎蒿借他笔记。”

“他为什么找你?”赵珂不解。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谁爱去谁去。”我心觉烦躁,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

“嘶——”

听到声音我抬起头,穿过赵珂看向来人。

呵呵,真是赶早不如碰巧啊。

“嗨~”我僵硬举起右手,随即开始后悔。

黎蒿表现得很冷淡,点点头从我身边走过。

赵珂带着一种有故事的眼神看着我,“我告诉你啊,这可是个香饽饽,你要分析一下自己能不能抢过其他班的人。”

我当然听出赵珂的另一重意思。

“我有自知之明,像黎蒿这种,敬而远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珂点头,右手搭在我肩上,我俩看着远去黎蒿的背影,“是不是每个学生时代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啊,集齐所有男女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他,而那个人永远不笑,跟个棺材板一样,像写小说似的。”

我点头,“艺术来源于生活嘛。”

“那你怎么不说是他看了这类小说故意模仿的。”

我啧啧嘴,“有可能,要真是这样演得可真好。”

不远处周朝的身影出现,他明显看见了黎蒿,姿态立马拔得笔直,头颅高傲的仰着。

我和赵珂相视一笑,转身赶紧走了,丢不起这人。

倒计时一天天流逝,中考的日子逼近,周朝想要的笔记我当然没去要,谁吃那亏。

快中考的日子,周朝一天窜门十次,每次一来就是一句,“我学不下去了。”

问他为什么,他说不管男生女生都找黎蒿问题,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可明明他自己成绩也名列前茅。

“为什么没人找我问题?”周朝满脸不服。

赵珂扔给他一支笔,“来给我讲讲这道大题。”

周朝满脸不屑看了一眼,“这你都不会啊,不就是这样,然后这样,这做一条辅助线,这不就能用勾股了吗?这都不会?”

赵珂白他一眼,一把夺会笔,“鬼才找你问题,我宁愿少二十分。”

周朝滴溜着眼睛看向我,“我哪儿讲得有问题吗?这不正确答案就是这个问题嘛!”

我挥挥手,“这样说吧,同一道菜,同样的食材,人家做出来色香味俱全服务周到,甚至还能把做菜步骤教给你,不惜吝啬,但你做出来的,猪都不吃。”

周朝皱着眉头怀疑,“我有这么差?”

赵珂起身,拎着周朝到走廊上,“看见没,人家言笑晏晏,你凶神恶煞,人家细心周到,你囫囵吞枣,这就是区别,况且人长得还比你好看。”

“狗屁!”周朝跳脚,“虽然我承认我性子是急了点,但也分人吧,你看我对宋筊就不急。”

赵珂看我一眼,“你敢跟她急吗?”

我疑惑,啥时候给我立了个不好惹的人设?

“诶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看向周朝,“你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知道谁是天南星?”

赵珂瞬间机灵,“你咋不告诉我啊。”

“额,我忘了。”我不好意思笑着,举手投降,“我三秒记忆。”

赵珂身体往前一倾,抓着周朝,“你说,天南星是谁,那个班的?是不是隔壁学校的?”

“你咋知道是隔壁校的?”周朝不可思议。

“宋筊分析的。”

周朝向我投来赞赏的目光,随即说到,“是隔壁学校的,但我也不确定是谁,只知道是他们学校篮球校队的,打篮球的时候有过接触。”

“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天南星?”

周朝看了看我,我不知道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男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听到的,有个人说自己有个笔友一直在互通信件,还说那个笔友帮他做了一个特别重要的决定。”

“还有呢?”

周朝又看了看我,“没了。”

我不禁感叹,对赵珂说,“这运气准头可以啊,帮你确认了一件大心事。”

此时周朝神秘兮兮的小声道,“那个天南星跟你俩啥关系啊。”

赵珂横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小心别灭口。”

周朝不服气地瘪了瘪嘴,“谁乐意知道啊,爱说不说。”

由于我们三个在走廊外的“偷窥”实在太过明目张胆,加上赵珂和周朝冤家似的拌嘴,黎蒿从众多人头中抬起脑袋,恰巧我感受到目光,一个眼神回正后与他对视。

我发誓我真觉得这是我见过最离谱的景象,那个黎蒿,他又对我笑了。

我背后升起一股凉意,所过之处鸡皮疙瘩鄹起。

怎么事情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呢?

从老家到城里上学后,我没跟任何人说关于我深藏心底的秘密,包括我最亲近的姨娘。

这么多年来,我们家三个女人给了我无尽的包容和希望,她们各有不同,在我成长的阶段充当不同的引路者,把我推向更宽的地方。

而在这条路上,始终有一个关于我父亲的梦,企图把我拉近无望之境。年岁越大,心里那颗谜团的种子便长得越茂盛。

于是在一年前的方辰夏作为一颗种子来到这个世界时,我心里那颗寻父的迷因也悄然渗浸我躁动的血液里。

连姨娘都不曾知道的是,母亲藏在衣柜最底层暗格里的八音盒和录音机,是母亲交给我最后的底牌。

我瞒着所有人悄悄打开那些封死的信件,它的主人明显是不想让别人开启,但有一封上面却唯独写了我的小名。

小风。

来到城里的每一个夜,辗转过的每一个地方,信中母亲的口吻消解了我产生的不安。那些信件里,是母亲与那个男人的情感纠葛。

母亲叫他冯,他唤母亲阿宋。

“阿宋,今日山腰气温骤降,需加衣,祝安好。”

“阿宋,我找到时间流逝的证据,或许我可以留住它的,对吗?”

“阿宋,今雨落,我说老天流泪,你说老天往人间吐口水,夜里我思来想去,还是你说的对,老天也不过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从这些信里,我觉得这个冯应该和姨娘一样,是读过很多书的人,那个年代很少有城里知识青年到乡镇,更别说到村里,母亲竟然与他碰上,还相爱了。

相比之下,母亲的回信就简单了许多,大多回复,好,知晓,注意保暖,安全为上等寥寥数语。

可有一封信,母亲却写了一页。信里有惜别之意,不舍不愿在母亲的笔下化作农田稻谷的清香,田头湿滑的坡坎,夏日槐荫下的蝉鸣和后山青翠茂盛的花椒树。

他们很默契的没有谈及相遇和相知,更多的是相惜相守和相望。

在我看来,母亲和这个冯更像赵珂和天南星,只是对方可以倾诉的地方罢了。

我不知道我的生父和冯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我不确定冯是不是我亲爸,因为母亲不想让我知道,或许有她自己的原因。

但我依旧想知道真相,而这个念头一动,便如野草疯长,烧也烧不尽。

中考的日子,天下起了大雨,我又想到母亲说这是老天在往人间吐口水,那这老天嘴还挺大储存也还挺丰富的。与以往盛夏午后的短暂暴雨不同的是,这连绵的雨一直持续到我第三天考试结束。

中考结束后赵珂找到我邀请我去她家,说天南星给她寄了东西。

我还以为是什么吃的喝的,结果到赵珂家一打开那死沉的纸箱,我俩愣了半天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

周朝肯定也跟我们屁颠颠跟过来,看到里面的东西赶紧弹开,“此刻我宁愿自己眼睛瞎了。”

哈,那谁不是呢。

那方方正正的纸箱现在如同一张血盆大口,里面一叠一叠的高中新教材像一个个砖头砸在我,不是,砸在赵珂的心头,砸在我们的眼睛上。

“这天南星怎么想的,恶心人真会挑时间。”

赵珂苦笑,“怪我,之前我们俩谈到成绩,我说努努力上个重点高中,也算完成了义务教育,上了高中就听天由命了,毕竟考大学是个概率事件,一半一半。”

周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所以他想让你好好学习,专门寄来了这些书?那可真是辛苦他了,从暑假开始努力,高一开学惊艳所有人。”

我蹲下,翻看这些还散着墨味的新书,转头对赵珂说,“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退群,我先退为敬。”

“把我带上。”周朝躺在一旁懒洋洋的开口,“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比起涌入知识的海洋,我宁愿在篮球场上晒脱皮。”

我一直都相信世界上有因果报应,否则这个炎热的夏天里,我们三个怎么会在同一个衔接班相遇……

赵珂捧着腹笑得东倒西歪,我和周朝黑着脸,尤其是周朝,恨不得把手里的东西撕得稀碎。

赵珂笑够了站稳身形,挨个过来和我们握手,“辛苦辛苦,感恩感恩,有难同当,嘻嘻。”

我和周朝几乎是一路拖着铅灌的腿一步一步走向教室,赵珂走在前面,“我是被我爸逼着来的,他嫌我在家闲得慌,给我找点事做,话说起来多亏天南星给我寄来了教材,你们有吗?没有一起看?”

周朝皮笑肉不笑,“我也是被我爸逼着来的,嫌我天天出去玩不着家。”

我叹一口气,“我的情况复杂多了,你们都懂吧。”

赵珂和赵珂不约而同驻足,看向我,深深点了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赵珂感慨道。

“总之呢,这个夏天,咱们仨是一个也跑不掉,来吧!享受吧!学习!”赵珂像打了鸡血。

我和周朝心如死灰,找到教室的时候,周朝猛然刹车,脸色鄹然变得难看起来。

我绕过周朝的大头朝里看去,只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后排,低着头,柔顺的黑色刘海挡住了上半张脸,秀出了一只顺滑的鼻梁。

赵珂突然笑了,“啧啧,我看有人要憋屈死咯。”

赵珂看我一眼,我淡淡一笑,跨过周朝,“那这个人是谁呢?”

赵珂清清嗓子,一脚踏进教室,“你猜猜?”

我看了一眼周朝,见他面色发灰,脸色比方才更难看了。

我和赵珂选了教室左边的连排座,周朝也走了过来,赵珂制止道,“你坐前面。”

周朝一甩手,“我不要,万一我转过来说话还得看到他的脸。”说着径直在我旁边坐下。

我往后看了一眼,黎蒿仍然低着头看书,“你把人家当假想敌,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省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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