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Daw?l 风暴之前(1 / 1)
苍莽的青天如穹庐一般笼罩着一望无际的、夏末的、青翠的钦察大草原。
几名衣着脏乱的哥萨克赶着两匹瘦马拉的马车——那两匹瘦马像哥萨克们一样瘦——带着从莫克沙人村庄希林古希勒索来的财物,漫无目的的向东方爬行。
东北方的低丘上浮现出数个黑影,赶车的哥萨克抬起他的迟钝而浑浊的眼睛。他的眼中迸出恐惧的光芒,握着缰绳的双手僵直着:“鞑......”
“鞑靼人!”
“鞑靼”一词词尾的齿龈颤音被颤栗的腭腔发成齿擦音。惊恐的哥萨克们在马车上发出尖叫,赶车的哥萨克发狂地挥动马鞭,试图驱使马匹拉着马车掉头。凌厉的破空声接近,彷佛是划过苍天的恐惧之王。
凄厉的马嘶声混杂着哥萨克们疯狂的哭嚎声,与沸腾的马血一起撒在翠绿的钦察大草原上。十几支楉木箭矢,将两匹瘦马送上天堂,将一名哥萨克击入火狱。
马车失去了控制。颠簸着的哥萨克们刚从行李中取出马刀和粗劣的火铳,四名鞑靼骑兵已如旋风般赶上了马车。一名刚取出马刀的哥萨克抬头,见为首的鞑靼骑兵戴着将眼睛掩藏入阴影的奥斯曼式的鎏金轻盔和黑绒布面罩直奔他驰来,右手举起鞑靼马刀看似漫不经心地挥落。冰冷的刀刃穿过脆弱的喉管、颈椎和延髓,在空中画出一道殷红的血的弧线,留下一颗张大了嘴似在求饶的哥萨克的头颅。
喀山鞑靼人虽然在蒙古旋风到来前几个世纪就已定居化,但他们并未遗忘祖先保加尔人绝伦的驰骋技艺,也未被波斯人哄骗披上笨重的甲胄而失去在冲锋中干脆利落地斩下敌人首级的劈砍手法。七秒钟,七声惨叫——这就是全部战斗的经过。虽然四个鞑靼骑兵面对两倍于己的敌手,但这些顿河哥萨克人向来只会欺压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或倚仗自己的莫斯科、诺夫哥罗德和梁赞靠山在遇敌后躲进马车堡垒内部发射弹丸。消灭几个落单的顿河哥萨克土匪对于这些鞑靼骑兵而言甚至算不上热身。八具没有头颅的哥萨克的腔子被拖到低丘顶上喂食狼和秃鹫,马车在物资卸下后被付之一炬。
“两位乃吉,这里是你们被勒索掠夺而失去的财物。”为首的鞑靼军官用元音和谐、富于韵律的鞑靼语开口,帮着将几筐农产品、几大捆棉布以及几百月即别汗银币装上一辆低矮的骡车。
乃吉nayzh?是蒙古语“朋友”的意思。曾经的金帐汗国是一个两个民族组成的帝国,蒙古人位高权重,钦察人、保加尔人等土著构成了被统治者的主体。时至今日喀山汗国的主要居民是保加尔人与少量钦察人的后裔,其统治者仍然是黄金家族成员。
“多谢老——阁下。”两名套着棉衣的莫克沙农民在两名鞑靼骑兵的伴随下自低丘后走出,行了个抚膺礼,驾着骡车走上返回希林古希的归途。
“再见......统计结果?”鞑靼军官并未目送远去的村民,而是转向了自己的部下。这名有着保加尔人黑琉璃般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科米人苍白的皮肤和深亚麻色长卷发的十七岁美少年已经取下了半面罩,正梳理垂下的刘海。虽然刚消灭了八名入侵者,鞑靼军官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从口袋、行李中一共找到了十七枚卢布和三十四戈比、六杆粗劣的火铳、七把哥萨克马刀、四十六枚子弹、两袋面包和一瓶啤酒。”一名欧古兰回答道。
“火铳和酒扔进火里,钱你们分了,马刀、子弹和面包带走。”
“是,阁下!”
鞑靼军官的眼中多了几抹担忧,黑色的明镜倒映着远方的草原地平线上空滚滚而来的风暴的阴云。无边无际大草原上不知何时以刮起了自西方而来的微风——而这微风正是即将到来的秋季的风暴的前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