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爷爷迎娶奶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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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出生在距离cc市大约100公里的小村庄,村庄的名字叫任小铺。这个以家族姓氏命名的小村庄是我的父亲引以为骄傲的。任小铺经历了无数次更新迭代,也在大大小小的天灾人祸中蝶变重生,名字一直留存至今,也是我记忆里未曾抹去的根本——任小铺。

平原的早晨,炊烟袅袅,露水晶莹。鸡鸭鹅狗,猪马牛羊的叫声合着男人们的喊叫声,整个村落开始骚动起来,注定这是个热闹的一天。

任家大老爷(爷爷的父亲任德宝)居住的四合大院内、外挂满了大红灯笼,爷爷中等敦厚的身材,穿着一身红底黑花长袍,外搭黑底红花喜字马扎,头顶棕色底红色圆花喜字图案,咖啡色丝绸延边的六角帽,足蹬青面白帮云子靴,鞋垫是大奶奶(爷爷的母亲)亲手刺绣的大红双喜字。

大老爷高大魁伟的身材,端坐在高背雕纹金钱豹图案的铜古色的鸡翅木椅子上。高纯的沙金烟锅,长长的尚好的檀木烟杆,战国红玛瑙的烟袋嘴,配饰着褐色的烟袋子,连在碧玉环上,垂落在烟杆中央,咖色线绳上系着一块极好的翡翠小方牌,它庄严地卧在崖柏八仙桌上。八仙桌四角都雕刻着祥云,任氏家族虽称不上富埒王侯,也算得上富甲一方。

满堂(我的爷爷)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父亲的面前,谦卑地听训着:“昨天你祭拜过了天地祖先,今天的规矩,昨晚你三伯都讲过了吧,今天你只管听话就好,不要再搞出什么新点子来。”

满堂诺诺连声答应着,大气不敢喘。大老爷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十二辆马车组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任小铺西口出来(婆家东进西出),一路西行,时令正是农村挂锄的季节,路边的玉米已长成一人多高,直立挺拔,绿意葱葱,阳光下玉米穗上软绵绵的玉米须,随风飘动闪耀着泛红的光。土豆白花冒出黄花蕊,开出了富贵的样子。

婚礼车是四匹马拉车,跑在前面的三匹马的头上,各个系着帆布面料的大红花。车辕马的头上,也系着大红花,而却马背上还披着红搭肩,搭肩两侧金丝刺绣一对喜鹊登枝,两只喜鹊在马背上跃起落下,活灵活现。车架手把上绑着一根完整的竹子,有根有叶,竹根上拴着萝卜,婚礼车厢有朱墨画的八卦竹饰,彰显着非富即贵。

迎亲乐队车坐着两排吹鼓手,吹吹打打,间或有鞭炮声,好不热闹。满堂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走在乐队车和婚礼车的中间,直直的腰板,满面春风如意。今天他的官衔蓄满了幸福,散发着快乐——新郎官!

富家庄此刻也是热闹非凡,全村老少都拥挤在富家的院里院外。富庄主二代单传,到他这代生有一儿一女,儿子从俄国留学回来,娶了个俄国媳妇,二人在长春开了一家金世缘珠宝行;富小姐生得温润如玉,聪慧过人,高挑的身段,风姿匀称,知书达礼,精通针线,又有一手好厨艺。不幸的是,在她七岁的时候,帮妈妈纳鞋底时不慎将锥子扎入右眼,留下残疾。幸运的是富庄主视小姐为掌上明珠,不惜挥洒重金为小姐安了假眼球,如果你不知细情,你一点儿看不出小姐眼睛有瑕疵。

新郎官满堂的迎亲车队快到富庄西口时(娘家西进东出),早有探马飞驰回信给富庄主。

富庄主大门口的台阶下,早有一男童手持茶盘恭候新郎官。新郎官下马接过茶盘,随后递给男童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答礼,然后他跟在他三伯德胜和十里八村最红的媒婆十三姨的后面,走过长长的庭院,来到正厅门口,早有佣人挑起大红的门帘,把三人迎了进去。

富小姐正在进行食姐妹桌,浅羞垂泪地和表姐妹们依依话别,表姐妹们也低声抽泣,母女俩更是眼睛红肿,泪眼婆娑不知所云……。

新郎官进了小姐闺房,只见新娘子袭一身红礼服刺绣金丝牡丹花,雍容华贵,凤冠霞帔,最是那垂下的珍珠流苏,遮不住清秀温婉的脸庞,红盖头里藏着羞涩腼腆,带着七分惊慌,三分懵懂,颤颤巍巍地端坐大红被褥上,低眉不语别有一番韵味。

几个未经韵事的小表妹叽叽喳喳地嚷着要红包,几位表嫂坏笑着,嚷着阻挠新郎官靠近新娘,那位俄国的嫂子说着跑调的中国话更是前后张罗着。

热闹了好一阵子,媒婆十三姨陪笑道:“吉日良辰,新郎官献花给新娘子,揭盖头,去拜见祖宗和爹娘”

众人闪在两旁,新郎官挽着新娘子去正厅上香祭祖,富小姐叩拜父母道别,一声:“爹,娘,您二老多保重”声音未落,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新郎官连忙行鞠躬礼说道:“爹,娘,二老保重身体,我们会常来看您二老的。”

“好生待着云朵,好生过日子。”富庄主深沉厚重的声音里有着对女儿的疼爱,更多的是对女婿的忠告。

“二老放心,我会的,我会的。”新郎官急忙连连答应着。脸上挂着喜悦还隐忍不敢表露太多。

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把富家院外围堵里三层外三层的,富家人拿了些糖果在院外撒着,孩子们高兴的挣抢着,呼喊着:”新娘子喜上添喜,新郎官冠上加冠。“

外面孩子们的喊声越大,发喜糖人撒的糖块就越多。孩子越发的撒欢地喊着,糖块雪花般的散着。这是富家庄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富庄主陪嫁了两辆四匹马车大的,重的男人们早就搬到送亲车上,屋里俄国的大嫂分派着众小姐妹抱着陪嫁的小包裹,

爷爷不懂得爱情滋味,但他的心里是喜欢奶奶的,这位比他还高出半头,俊俊的女人。

奶奶家是满族,满族人的婚礼习俗除了上面提到的,还有奶奶早早的被家人唤醒,由族里的长辈全副人给她梳妆打扮,这项工作自然落在能说会道,手脚麻利,长得又俊俏的六表婶子了。只见她用灵巧,白皙的手把新娘右下侧梳起马尾并将马尾分成若干缕,每缕抹上桂花油,又把每缕由下至上卷起,用两个黑色卡子隐形固定,再调整发髻打理造型,同时插入凤朝阳银针簪,富贵牡丹八爪簪,这才戴上精美别致的凤冠,新娘早已羞得不能自己。最后六表婶还不忘从新娘脖子上摘下吉祥锁,归还给新娘的母亲,这是女儿出生时娘给她挂上的,保佑女儿健康快乐成长,今天女儿把它留下来,让它陪伴着母亲,一解母亲思女之心,二来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辞别了父母,奶奶是由她亲哥背着,六表婶手持竹筛紧跟其后,来到婚车前。新娘上车前,由一生肖吉祥的男童持扇置于茶盘给新娘回赠红包礼。

新娘低头处不时地传出抽泣声,十三姨倍加疼爱地招呼女方家的长者端来一碗清水、五谷及黄米、白米撒向新娘,祝福出嫁的女儿丰衣足食,幸福吉祥。俄国大嫂怀里一直抱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红木盒子,耀眼的金锁昭示着里面的宝贝珍贵,她先上了头辆陪嫁车里,富庄主陪送的两辆马车上装得满满的嫁妆,庄上的人好不羡慕。

新娘子上车坐稳后将扇子扔出窗外,把坏的性情都弃掉;掷伞后新娘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此后新娘不准回头,更不可与亲人说再见!

迎娶车队以竹筛为首,竹筛寓意繁荣昌盛,青竹依旧是连根带叶,竹端系一片肥瘦相间的猪肉,以防邪神白虎。

一路唢呐高奏,鼓乐喧天,吹吹打打,比来时更加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如凯旋归来一般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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