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观潮（1 / 1）

第二日，璚英、王润润和王夫人，坐同一辆马车，彩云、玲儿和王夫人的贴身丫鬟珍珠在马车外同车夫看着马，顾照清和柳冕英带着阿辉阿志坐在了车夫张兴家的马车上。几人又拿了一马车的行李，带了两个小厮丫头，才在董氏的千万叮咛嘱咐下上了车。

王夫人和王润润一般白皙眼睛都是圆圆的，就是年岁大了，看着丰满了些，时不时安排东安排西的，闲不住的性子。

一路颠簸，王夫人看着璚英长大的倒也和王润润一般亲切，时不时的问些话，内宅女子在马车上能聊的最多的就是城中八卦，王润润一路上也没少阻拦住王夫人对柳赵两家事情的打探询问。

“娘，您就少问两句吧，忍住不说又能怎样呢？”

“我就问问又有什么呢？你这孩子真是大了，还能教训我呢？”王夫人话间透着不满，却无对女儿的半分责备，尽是宠爱。

“我与赵家，计划解决婚约。”璚英平淡的说道。她并不在意外界的看法，女子名誉重要是真，父亲却常教她多顾虑自己一些，可以的话就少想点。

王夫人不由得叹道“这么说，那流言也有几分真了。”拿帕子掩了嘴。

“流言是假，这婚约的解除却是因着流言的，简单来说，”璚英掀了锦帘，又放下，低了低头“流言在前，解约在后。”

王夫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牵着璚英的手，安慰了安慰。

几近傍晚时，一行人才到了盐官县的客栈，住的地方是当地最大的驿站客栈，正是观潮时节，幸好柳冕英早些差人来定了房间，不然就没地方住下了。

天边阴沉沉的，薄雾浓云雷声隐隐，璚英有些担心会不会下雨，往年来的时候都是阴天，却少有下雨，今日这天气极其诡异，万一这老天爷忍不住下雨了，明日可就难办了。

“老天爷啊，可千万不要下雨啊，就这几天，大潮过去之后随便想怎么下怎么下啊。”璚英收拾完毕之后，没有先去客栈用晚饭，反而在院子中看着天小声嘀咕，希望不要下雨。

“你声音这么小，老天爷能听到吗？”顾照清看她一人匆匆忙忙下了楼到院子里，好奇璚英在干什么，屏息凝神听了半天之后，居然听到了这小姑娘这么个想法。

“你干嘛偷听我说话”璚英才发现顾照清站在自己身后那么近的地方，又看见一直试图提醒自己的彩云和在顾照清身后偷笑的阿辉，有些惊讶。

“你在跟老天爷对话，我听听怎么了？”顾照清只觉得璚英平日里挺有主见，但这时候也幼稚的可爱“老天爷日理万机，你不如说给我听听。”

“你会什么？”璚英来了兴趣，所幸跟顾照清抬起了杠“你能呼风唤雨还是能事事皆通？”

“我不会呼风唤雨，也不擅舞文弄墨，但是我却知道柳小姐你求错了人。”

“我怎么求错人了？”璚英扬起下巴，斜瞥着顾照清说道“你说来听听。”

“哎”顾照清忍者笑“你这风雨天气之事该去求东海龙王啊，何苦到老天爷那里绕圈子？”

璚英才意识到自己被顾照清抓了漏洞，有气又好笑，生生憋了半天，只说了“幼稚”便转身走了。

“妹妹”柳冕英此时刚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阿志，问道“你怎么了？”

璚英不愿意说出刚刚的事情，只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扬唇微笑道“我没怎么啊。”

彩云见状也不好拆穿，顾照清笑着从后面走来，对柳冕英说道“你妹妹在纠结龙王和老天爷的职能分布。”

柳冕英立刻反应过来，董氏在璚英小时候就常说老天爷可以听得到自己的愿望，没想到璚英一信就是这么多年，也忍不住开始笑，还断断续续的嘱咐璚英早点吃饭什么的。

璚英羞极，却也气不起来，只是看着这两人，自己快步走到了里间用晚饭。

王润润和王夫人则是早就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璚英他们来，见璚英这个样子，就猜出八成是被柳冕英逗的了，这柳冕英逗妹妹的习惯是从小就有的，众人看着长大，也知道柳冕英是真宠爱妹妹，却也是真爱逗妹妹，今天这样已是司空见惯，王夫人和王润润便心照不宣的没有询问。

晚上璚英与润润睡一间房，两个女孩子点着蜡烛说了好多话都不舍得睡，半夜里听见淅淅沥沥的下了小雨，璚英才放下心来，吹了蜡烛。

第二日璚英卯时便醒了，心中虽然着急，但是还是嘱咐彩云盘个结实的发髻，以免一会观潮时太激动了，头发倒散了。

彩云平日也喜欢给璚英研究些新鲜式样的发髻，巧手三折五绕就编的精巧。

穿着鹅黄色的绣花褙子，月白湘裙轻盈的随着步伐舞动，嘱咐彩云带好油衣了，才出发。

到了地方一行人下了马车，又向观台走了许久才到观潮的地方，岸边赤膊的弄潮儿们扎着红色的长旗，正准备下水。

远方一阵一阵的闷雷声，轰轰地传来，似有千军万马铁骑压城之势，弄潮儿们一个个如潮中浪花一般，挥舞着红旗，似要与那潮水融为一体，又似要与大江对抗到底，一声声惊天的怒吼穿破云霄，从层层直逼人面的大潮中冲来。

天色有些发暗了，风也似是在逞强，不断掀动更大的浪潮越过弄潮儿，那一个个赤膊男儿也毫不认输，大力的挥舞着长枪红旗刺向潮水，身躯生风与波涛共舞。

璚英看的有些入迷了，柳冕英嘱咐彩云帮璚英披上油衣，免得被冲来的潮水弄得伤寒。璚英用手掩了掩油衣，看了彩云一眼，向前走了几步，自顾自的念着。

“百里闻雷震，鸣弦暂辍弹。府中连骑出，江上待潮观。照日秋空迥，浮天渤解宽。惊涛来似雪，一座凌生寒。”

声音渐渐被潮声掩盖，栏杆前的人没人听璚英念的诗，顾照清却在一旁默默记了下来。

“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鲲鹏水击三千里，组练长驱十万夫。红旗青盖互明末，黑沙白浪相吞屠。人生会合古难必，此情此景那两得。愿君闻此添蜡烛，门外白袍如立鹄。”

顾照清作了词来回应璚英，却看到璚英抬头看他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只看了一眼便又扭头去观潮，娇怜无比，惹人心疼，不由得心揪了一下。看了看这大潮的壮阔之景，随即便明白了“我懂。”

璚英此时才真正看向顾照清，那人玉树临风清逸俊雅，剑眉星目又棱角分明，正认真的看着自己，说他懂。

他懂...

璚英来观潮这么多年，每次被这壮阔之景震撼时都会如此流泪，父亲沉默寡言，母亲只能安慰，哥哥也只会哪些小把戏哄哄自己，但是眼前这人，却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珍重无比的说，他懂。

－－－－－－题外话－－－－－－

璚英观潮时是被这江潮震撼到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人叫做“性情中人”，璚英就是这样的，率性而为，内心充实，十分感性的这种。不过以后长大的话，这个就会慢慢改的，会懂得压抑情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