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一个不算媚俗的开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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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了衣服去冲凉,外面又打雷下雨开来。热水器是太阳能的,边祈祷不要被雷劈到,边想象万一被劈到是怎样一副光景。我黝黑的皮肤会被烧得更焦,僵尸一样直挺挺摔在湿淋淋的地板上。

不想这样一丝不挂地离开,有辱我脸面。何况一定是先被刘姐发现。刘姐早上八点多回来,喝得晕晕乎乎,踢掉高跟鞋,步履不稳地晃进洗手间,一屁股坐马桶上释放自己,舒服得仰天长叹,余光中黑乎乎一团焦影,凑近了才模模糊糊辨出我赤裸裸的身体组织。

不忍细想,匆忙冲洗干净身体裹上浴巾,防止这样糟糕的想法变成现实。

雨倒又停了。

裹着浴巾坐窗台上刷手机,百无聊赖。手机是个无聊的东西,像个罩子一样隔开每一个人。

我还没法与这样一个自带平行时空游戏规则的人造机器建立什么紧密的联系。别人开着小艇直来直往地冲浪,我划着艘竹筏顺着海浪的起伏飘来飘去。

在豆瓣贴吧反复横跳间,弹出消息,

烟友:

“走?”

潜台词“一块抽两根?”

烟友是个蛮“乖”的女孩子。是被我“发展”出来的烟友。

起源是一部爱情电影。剧情俗套,卖点在于它的题材是“小众爱情”。

一个无趣的大直男新人导演,导出过几部不叫座的浪漫电影,没捞到什么钱。遂找来两个漂亮女孩,在大学校园拍她们亲亲抱抱,套用古板的浪漫戏码,花最少的钱,倒激起最大的浪。

浪一直拍到大洋彼岸的这里。像我和她这样的女孩子,基本都看了这部电影。

我们都极具“慧眼”——那种发现同类的雷达。现世深埋于心的孤独、与周围人不同频的疏离感,灼烧皮肤,留下相似的疤。都深知对方也有那块疤,即便凑到一起,也会默契地不去碰它。

我们算是无话不说的朋友。

穿件黑色背心,运动短裤,十块钱的t恤,匆忙把三盒不同牌子的烟各取几支合到一块,金色的一次性防风打火机揣进兜里,匆忙下楼。天色转晴,视野的边界一片艳红,与薄云搅在一起,像碗里被用筷子戳破的蛋液。

路沿三三两两的学生纷纷驻足,举着手机对着天边。

进了校园,在图书馆前的中心湖碰见。她说要先去拿个外卖。跟着一块走到取外卖的隐蔽车棚,等她拎着两大杯果茶走出来。她兜里也鼓鼓的,塞的是水果味的棒棒糖。

湖边的小树林,随便一处放着石凳的地方,都有年轻的情侣在黑暗中紧紧相拥。只得刻意离得远些。

这样的雨后夜晚与过去的无数夜晚别无二致。犹记第一次约出来见面,也是相似的天气,相似的果茶,相似的棒棒糖。夏天的尾巴,入了夜就有些凉,像被湖底泉包绕。

“你先抽,我跟你学学。”

遂抽了根蓝莓冰爆,含在口中,咬破爆珠,点上。这只打火机竟然是红色的火焰,烟头燃起萤火虫的星子。也帮她点上,叫她一边吸气,第一口记得吐出来。

她剧烈咳嗽,又吸一口,剧烈咳嗽。细瘦的腕子剧烈抖动,烟掉下来,散落一地星子。兀自又重捡起,大致搽了搽又叼在嘴里。浓重的夜色挡不住她面容白皙清透。

对于她学抽烟,我不阻止,也不鼓励。我倒怕她以后不再跟我出来抽烟了。一旦失去了跟她待在一起的理由,美丽的夜晚也将离我而去。

我从小就发觉自己与大多数女孩不同,且这不同的裂谷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发宽大。也就学会了坦然。习惯于掩藏不同,故意显得与大家无二致。

肉身像个正常人类行于阳光之下,内里真实的我委身于黑暗之中,恐惧人类,拒绝和他人产生非必要的联系。总会有好心人拿个手电筒走进黑暗妄图寻觅我,我就刻意躲着那道光,努力融进更深的黑暗。

她也拿着只手电筒,光照在我身上,瞧见我瑟缩的体态和面容,扔掉手电筒,蹲下来陪着我。

一边抽烟,一边喝她买的果茶。吸一口都是桃子果肉,嚼起来香甜,吱吱作响。

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时间得回请她一杯奶茶。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尝试摆脱学生思维,就要面对重要的人生岔路口。

我尝试着回味青春,除了几段苦涩干瘪的暗恋,再没什么新奇的东西。感觉前十年过得还像个样子,在第十年落一刀,扔掉后半部分,妄图直接粘上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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