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三) 生死（1 / 1）

“陈彻，你先回学校吧。”母亲在病房外握着陈彻的手，眼中的悲伤无处躲藏。

“嗯。”陈彻拿起书包，沉重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也回响在他空寂的心房。

陈彻坐在车上，面无表情，抬起手表，八点十分。

他靠在靠背上，闭上眼睛，让悲伤的情绪在每个细胞中肆意弥漫。记忆中的姥爷，健康强壮，而现在躺在病床上，靠着各种监护仪器维持脆弱的生命。他甚至感觉，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姥爷，只是弥留意识的躯体。

生命是无力的，尤其是在面对疾病的时候。

陈彻觉得很累，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陈彻，陈彻……”梦里有徐美丽的声音，陈彻醒了过来，拎起书包，刚好在这一站下车。

陈彻打开房门，徐美丽就坐在门口乖乖地等着，听到陈彻打开门的声音，立刻满心欢喜地看向他，就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陈彻看到她的反应，僵硬的面容有所缓和。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跟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复？你怎么不回消息呢……”徐美丽走上前数落他。

陈彻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身子，抱住张牙舞爪的徐美丽，徐美丽瞬间呆住。

“陈彻，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徐美丽放下举起的手，轻轻抚摸陈彻的后背，就像安慰受伤的小宠物。

徐美丽的怀抱很温暖，暖暖的气息熏得陈彻想落泪。

“没事，没事，我会陪着你的。别难过。”

陈彻内心很抗拒这种不明是非的关心，但此刻又舍不得放开。他深深地眷恋这种温暖的感觉，但还是松开了手，淡淡地说：“没什么。”

“你可以告诉我的，即使帮不了你什么，我也愿意陪你承担这份坏心情。”徐美丽抬头真诚地看着陈彻，他的眼神中冰封的情绪似乎出现了裂口。

“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吗？”像个嘴硬却想要糖的小孩子。

“嗯？”徐美丽不明所以，“只要你需要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陈彻点了点头，轻轻地抱了下徐美丽，拖着隐形的悲伤黑袍走进了房间。

徐美丽站在原地，却感到莫名的悲伤，不知是因为陈彻故作坚强的背影，还是自己此无能为力的处境。

陈彻站在窗边，看向窗外，窗外有很多盏灯，在他心中，每盏灯都代表着一个温暖的家庭，然而什么是真正的家？曾经父亲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爱情，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家，呵，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姥爷心疼妈妈，把照顾自己的责任揽在肩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他不能接受温暖慈祥的姥爷离去，也不能接受姥爷被病魔摧残得不成人形，灯光慢慢模糊，在他眼中摇曳。

徐美丽回到房间，打开了行李箱，把收好的东西放了回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觉得不能在陈彻失意痛苦的时候离开。每个人都会经历各种被打击的时刻，明明知道自己讲了也改变不了现实，还是希望身边有人静静听自己倾诉。陈彻也是这样吧，徐美丽如此想着。

第二天，陈彻调整好情绪，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徐美丽吃着包子，装作漫不经心地看陈彻。

“有什么事吗？”

“那个，嗯……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徐美丽内心戏又开始上演，难道我要问一下他昨天是怎么回事吗？问吧，至少得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行，这不是明摆着往他伤口上撒盐嘛。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离开吧，又不需要你在这儿做什么。千万不要离开，他也可能只是隐藏自己的情绪。

“昨天我去医院看姥爷了，本来情况很危急，后来被抢救了回来。”陈彻轻描淡写地说，对面的徐美丽听完，表情立马变得悲痛。

“后来想想，老人年纪大了，大家也都会经历这种事情。”

徐美丽不说话，看着陈彻，眼中满是心疼。

“其实，这就是生活，你总要学着去面对。我也会老，我也会离开这世界，如果是我，我希望能够轻松地离开，而不是靠着仪器维持残存的意识。但是站在亲人的角度，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即使没有什么康复的希望。”陈彻放慢语速，用理智操控情绪。

“生命从中年走向老年，在我看来，只有下坡路可走。我可以悲伤，但重要的是眼前的生活。”说完，他对着徐美丽勉强地笑了笑。

而徐美丽听完，食欲全无，感觉耳边响起了二泉映月，难过又调整不过来。

陈彻感觉徐美丽立刻变得很丧，试图转话题，“cpp的作业我删掉了，你自己写一遍。”

“哦。”

生活不只有蛰伏的悲伤，还有堆积写不完的作业。而太多的情绪只能暂时放置，不然只会被压垮。

徐美丽咬咬牙打开电脑，开始写cpp作业，陈彻背上书包去上早课。

－－－－－－题外话－－－－－－

其实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你觉得很难过，总会有人劝你，“别想了，想也改变不了。”你当然知道，也许只是想分享一下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