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婚姻(六十六)(1 / 1)
陆玲听闻,瞬间呆愣。
不光是她,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相关人等,都有一种一秒升入天堂的惊喜,后一秒又被打入地狱的难以置信,都瞬间石化。
重症监护室的门,大开,两名护士推着夏洛女士的病床,缓缓出来了。
“哪位是病人的女儿?”
“妈!”陆玲瞬间扑倒在夏洛女士的床前,嘶哑着声音:“妈!”
夏洛女士确实醒了,但她面色白的吓人,少气无力,弥留之际看到自己的女儿,才欣慰地闭一下眼,“孩--子!”
“病人能够醒来,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请珍惜与病人在世间相处的最后光阴。”这里的护士似乎已经见证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他们语气平静却十分残酷,把夏洛女士贴墙安排在过道后,离开了,留病人与家属独处。
“妈!”陆玲除了哭泣着叫妈,似乎再难说出别的话。
一只大手,从身后抚上陆玲的肩头,张海喉咙更咽,看到岳母这样的情状,也是吐不出一个字。
陆玲脸往这边侧了一下,又看回母亲的脸。
夏洛女士的目光,却锁定在女婿的脸上,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看不出她任何情绪,接着她目光缓慢移动,看到了围上来的亲家公亲家母,看到了站在女儿身后陌生却气度不凡的男人樊锦堃,以及现任樊锦堃特助的冯帅,最后看到了远远站立的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刘燕,目光这才微微波动了一下。
“妈!”
陆玲已经是满脸泪水,她知道母亲时间无多,却不知如何挽回母亲的生命,如何相处这最后的时光。
夏洛女士艰难地想抬起胳膊,替女儿擦去满脸的泪,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也没有了,陆玲抓住母亲的手,把脸挨进母亲的手心。
“孩子,是妈不好,不该由你任性,嫁到这大城市来啊。你吃苦受罪,我却帮不上你一点忙。”夏洛女士一字一句,吐字艰难,却也连贯。
“不,妈,不怪你,是我自己贪慕虚荣,是我自己非要选择的,您用不着替我难过,是我自作自受。”
夏洛女士细细瞧着自己的女儿,生命进入最后时刻,她才知道女儿在俞城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深感自己力量的渺小,微弱,无法把心爱的女儿遮在臂膀下,为她遮去外界冷酷的风和雨。
母女本相依为命,如今生命更是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她这一走,独留女儿在世间经历苦难,她却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不放心啊!
却也不得不放手了!
其实她很想劝女儿说:“玲玲啊,你回去吧,你的家在南阳,你回南阳吧!”那里虽不富足,却有热心的乡邻照拂,不至于孤苦无依。
但这话她只在心里想了一下,心中一叹,作罢,因为她不能替女儿做决定,她已经是马上就要走的人,女儿的大事,还需她自己决定。
“妈,对不起,但请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陆玲,再不会让她失望了,也不会让她伤心、难过。”张海自知愧对妻子,对着岳母,更是惭愧,但他作为女婿,在岳母弥留之际,这是最最基本的保证,这话,应该也是最能安慰她的话。
夏洛女士的目光看着对她说话、对她做保证的女婿,未语,视线却转向亲家母闵女士身上。
闵女士上前一步,弯腰对着床上的陆玲的母亲,容色充满愧疚、懊悔,“亲家母,真是抱歉,我真不知你的身体这么差,要是早知道,我早让我们小海接你来俞城调理调理了,也不至于----”
“你多礼了,”夏洛女士脸色平静,目光更是毫无波澜,“陆玲嫁到你们家这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年轻不懂事,请你多多谅解啊。”
“不,不,陆玲很懂事,你的孩子很懂事。”听到夏洛如此一番话的闵女士,更加羞愧万分,简直要无地自容。她没想到,这个在她眼中,没有见识的乡下女人,竟然如此大度,宽容,她醒来后,没有责怪她,却客客气气地对她请罪,说自己女儿的不是,甚至还请求她的谅解!
她这哪是没有见识?没有素质?
她的大度、宽容,足以让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
自从儿媳妇进门,处处与她难堪的闵女士,自知不是一个合格的婆婆,如今,羞愧的她,对着生命无多的陆玲母亲,只能做出她自认为,嫩让她放心的保证:“您放心,以后,我们张家,会好好待陆玲,我会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照顾的。”
夏洛女士没有应承她的话,闭了一下眼。
“亲家母,你要好好的。之前,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女儿陆玲,但以后,我们会好好待她的,你放心。”张海的父亲,也弯腰上前,对夏洛女士做出保证。此时此刻,怕只有这番保证,能略安她一颗牵挂着女儿的心。
但这种纯语言上的保证,实难安夏洛女士的心。
她从鬼门关,挣命着也要回来看女儿一眼,就是对她极度的不放心。
陆玲自知,自己的婚姻,令母亲极度失望透顶,大概,她是不愿她再继续这种糟心的生活,正要对母亲说出自己离婚的打算,母亲竟先她说话了,“玲玲,还记得你小时候,玩的旋转木马吗?”
“嗯,记得。”陆玲连连点头,那是她父亲,花了一个多月业余时间,为她打造的玩具,陪伴了她几乎整个童年时代。
“它还在家里,我一直给你好好保管着。”
母亲慈和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陆玲,陆玲内心一惊,已然明白了母亲要表达的含义,“我也是这样打算的,您放心。”
夏洛女士闻言,脸色一松,她叮嘱陆玲,“孩子,好好活着,不要计较你妈的生死,这与我来说,是好事,我可以先去找你爸爸了。”
夏洛女士断断续续说完此话,瞌目长逝。
“妈!妈!”
陆玲声嘶力竭地呼唤,但再换不回无私地爱着她的母亲。母亲平静的,静静地,在这陌生的地方,在她一辈子未踏足过的大城市的医院走廊,走了。
张海放在陆玲肩头的手,沉重的压了压,“玲玲,”见妻子悲痛难抑的表情,他忽然不忍说:“岳母已经走了。”
陆玲趴在母亲床前,悲切痛哭,压抑的哭声,令人不忍多听。
张海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一手抚在妻子肩头,想给妻子力量安抚妻子,一面仰面强忍悲痛。
忽然,手下妻子柔嫩的肩头一垮,张海低头一看,魂飞天外,“玲玲!”他要紧伸手去抱妻子的身体,妻子已经痛苦的晕厥了。
“啊!”闵女士忽然捂唇,惊恐、尖利的一声。
完了,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医生!医生!”
樊锦堃也已发现了陆玲顺着裤脚,蜿蜒流下的一缕缕鲜血,他恐慌地大叫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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