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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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文正,你瞧他多像你。”

在梁天吟的生命之初,那是他记忆最深处的景象:被母亲温暖而宽厚的双臂,环抱在胸前;用那双小小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浅绿色眼睛,注视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

眼前的女人慈笑着,眼角的细纹显露出她的憔悴;如云的鬓发中几道白丝浮现,脸颊的凹陷处写满她的疲惫与窘迫。正在发生的衰老彰显着结果——她不再年轻了。

即便岁月与生活在她身上各处留满伤痕,即便如此,那双澄如明镜的眼睛依旧是如此透亮,清澈得像是秋日温良的湖水。

就像平静的湖面却能承载一座山的落叶,一个时代大大小小的苦难也落满了那对琥珀色的眼睛;甚是悲凉,好在它们包容一切,宽恕一切。

梁天吟尚不能理解眼前人复杂的情感,但他不由自主的想发出点声音来。于是,随着上下嘴唇的闭合又张开,梁天吟吐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词。

“妈妈。”

清脆而有力。

触及到心底柔软的某处。

眼前的女人急忙将他拥入怀中,用苍白的手轻轻拍打着幼童的背,不过梁天吟并没有哭闹,相反的,他正在为刚刚自己发出的声响沾沾自喜;于是无助的女人看上去更是像在安抚自己,她小声的抽泣着。

“妈妈会救你出去的,很快,你很快就能回家。”

梁天吟此时并不知道,在今后的岁月里;他将会无数次地重复这两个在现在的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音节,也许在无眠的夜晚,或是在无人的篝火旁,又或者在宣京的皇宫内……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婴儿。和他的同类们一样,是一团蠕动的、啼哭能引来大人照顾的可爱肥肉;即使他有着继承自父亲的碧绿瞳色,有着母亲幼鹿一般的眼睛。

但就是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无法真切的见到任何事物。

透过宅院内破败的窗子,外界的林深路险得以一窥;母亲贴着自己说了许多,却没有半个字听懂。什么也看不穿,什么都听不懂。

外面,外界,外债,逃出生天。

他一知半解地接收着。

与外面相关的都是危险的东西吗?

——那我们不出去了,妈妈。

只要我们永远呆在这里,哪也不走。

天真的梁天吟这样想着。

当然,幼小的身躯也不足以支撑他离开这儿,逃离这杂乱的漩涡;无助的潮水向这对他涌来;纷纷扰扰的海浪拍打着他们……直到,一切被海水抚平——沉寂在倾覆时代的阴谋下。

“卜?仆,告,前朝梁家将,门之女梁天琴因宅氏失火被,发现死于家中,其女梁天…今的尸骨在旁被一,并发现;初步推断,是由于火虫滑落……”

“——行了行了,别念了!大早上的多晦气!又念不对,快别隔应咱这儿吃早点的客人了!”

早点摊的老板打断了正在读报的女儿,他费劲儿地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轻轻拍在女孩的小手上。

“妞妞啊,去找对面卖糖糕的叔叔买两块糖吃吃吧;你可千万要记住了,以后报纸里要有‘死’‘丧’字儿的,有客人在的时候,别念啊!咱们做生意,很忌讳这个——听到了没有?!”

女孩点点头,笑**地跑开了。

摊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向女儿跑远的身影,突然有所感叹:变化是真大,这自己年轻时,识字对自己这样的穷人家根本是奢望;看来新帝上位后还是做了不少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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