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患者(1 / 1)
我相信世界上的所有彩虹,但我却无法看到。
今天换药的时候真疼,我差一点就要流眼泪了,爸妈看到我要哭出来的样子好像有些欣喜。
想一想我好久都没有哭过了,我觉得我所有的眼泪在那一天已经留干了,我没有心力在表达我的喜悲,如今的我,像一只搁浅垂死的鱼,断了鳍,一天天的挨日子。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天在墙根下面有几个小朋友在讨论,他们为什么还不到三年级,如果到了三年级就是学校里的大孩子了,两个小男孩同时大叫到“那多威风啊!”
他们所经历的两年,貌似与我的两年不再同一个星球的算法
我瘫痪后的两年,辗转于各个医院,闻惯了满屋子的药味,人体排泄物味,下身偶尔会疼得如蚂蚁啃咬一般,钻心的疼痛和刻骨的痛,它们都提醒着我,你是个废掉的人。
但这两年间还是有一些转变的,我开始不那么拒绝出门,我再一次闻到春天的花香时逼真地体会了一词重生的感觉
于是我的爸爸每天都会买新鲜的花放在我床头的花瓶里,我真的觉得他们好爱我,他们爱着一个这样不堪的我,我真的很感谢我的父母,他们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至于我自己,我还没有想过,我值不值得为了自己活着。
但我的父母还是会经常像我道歉,和我说他们没本事对不起我这种话,我真的快喘不过气了,因为我不知道怪谁,怪我自己太执着的想学习舞蹈,怪我的父母偏偏把我送进哪所舞蹈学校,怪那个把我压残的舞蹈老师,怪我没能认真的看一次那天的朝阳。
爸爸妈妈把电视搬进了我本就不大的房间,说是让我解闷,我的心情的确好了一些,因为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原来它不是灰色的,慢慢的我开始有了些笑容,我有了生动的情感,但我仍然不敢太过开心,因为我知道我只是简短的喘息,在那消解时间的声色消失后,我仍然再次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但我仍感到满足,应该不会更好了,我想。
这天,我被一阵小狗的叫声吵醒,我认真地听,确定这是从客厅传出来的声音,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迫切地想离开屋子出去看看。
“妈妈,是小狗吗?我想……”我话音未落,爸爸就兴高采烈地进门,把我抱到客厅里,将小狗放在我的腿上,小狗在我腿上结结实实地用小爪子踩踏,我的腿虽然没有知觉,但它的确存在,我的腿,不是还在吗?
“岸岸,这是你爸爸抱回来的小狗,你看,它还不太会走路呐,和你小时候一样!”妈妈摸着小狗柔软的脑袋。
爸爸用手肘碰了碰妈妈,在我们家“走路、跑”,是敏感词汇不能够出现的,但我已经习惯了,对于我而言,任何人都是我羡慕的对象。
这只小狗的确不太会走路,它走几步路会摔倒,脸和耳朵一股毛的堆在地面上,可爱极了。
“小狗在学走路,你呢?”妈妈看了看倔强着爬起来的小狗。
我犹豫了,我的确曾有一刻感受到了我的双腿,以可见的形式存在着,但我本能地退缩,我认为我将永远地失去它,永远地不幸福下去,或许下辈子可以幸运一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呢?而它真实地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就这样吧,我这一生拿的或许是世间最悲痛的人生剧本,就这样一直悲痛下去吧,我是永远等不到救赎的公主,我是在梦里渴望有人将我托起的白日梦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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