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陈家村的里正正是陈耀宗与陈巧儿的父亲,他对秋娘颇有些意见。
三年前秋娘与义父来此处时,陈家村颇为震动。一是他俩都是大夫,当时村里人看病颇为麻烦,得赶车去镇上,费时不说,价钱还贵。二是这秋娘美貌无双,肤白胜雪,眉如远黛,眼若繁星,看着不像是四处奔波的,倒像是哪户的大家小姐。陈家村的里正陈太公热情款待了他们,给他们安置了住所。耀宗跟秋娘年级相仿,见秋娘长得美,很是喜欢,便让爹娘去提了亲。凉父此时年岁已高,怕自己走了秋娘孤苦无依,又看这陈耀宗是个童生,是个有出息的,便答应了这门亲事。时值大比,俩家商量好等耀宗考完院式后就完婚。可陈耀宗去开封府考完岁试后,遇到了一个同乡叫陈进,陈进在开封府做些皮子生意,见陈耀宗一表人才,又是来考科举的,有意巴结,带他去了开封府有名的海棠馆喝酒,陈耀宗此去是大开眼界,如猛虎归山,飞鸟回林,乐不思蜀了。回去后见秋娘便不甚满意了,再加上他的堂兄陈二年竟然娶了临镇一富家女子,陈耀宗越发的不顺心了,觉得秋娘就是一乡村姑娘,学识,家境,见识都不入了他的眼了。岁试通过后,他不知怎的跟镇上一佟员外的女儿勾搭上了,便闹着要解除婚约,此时义父已经去世,秋娘无法,只能同意。
此事是陈耀宗做得不地道,但陈太公却不如此想,他一生好面子,干什么都想别人夸一声仁义,解除婚约的事倒成了他人生的污点了,村里的闲言碎语被他听到,他便越发的看秋娘不顺眼,想着她若不在此处,眼不见心不烦,村里的人见不着她,说不定也会忘却这件事。可陈太公是个读书人,直接赶人太没道理了,得师出有名。这次总算被他逮着机会了,不守女德,败坏村子风气,不拿她见官算是给她些仁慈了。
秋娘听了十分生气:“我前年就入了户籍,虽是个外姓,但总归也是陈家村的人了,他有什么理由赶我走,哪条条文规定的?”
此事被赵怀风听见了,他虽然脾气急躁,但总归也不是蠢的,此时冷静了下来想道:此事是因我而起,我如今在外,无钱无势,身子还不好,得想个办法才行。他平日里鬼点子多,脑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李氏与巧儿见他从屋里走出来时,倒是吓了一跳,李氏打量了一番,暗道:这男子虽然穿着布衣,但气度却不像个普通人。只盼着不是个坏人,别害了秋娘才好。
赵怀风走到秋娘面前道:“是我对不住你,我太过急躁了。不过你我本就清清白白,那里正不问黑白便说要赶你,实在失了偏颇。”
秋娘也冷静下来:“你本是看我受辱才出面维护的,算是义举,怎能怪你。只是你我总算男女有别,此次也难免惹些闲话。”
赵怀风转向李氏和巧儿道:“我有个法子,不过得请二位帮忙。”
李氏点了点头,巧儿急着应道:“公子,请说。”
“这位嫂嫂,我如今走路不便,身子也不宜多动,我有个家仆,来时住在秀州的黄氏逆旅,能否请你托人前去报个信,到时我自会给些报酬。”
“可以,我回家即刻让二年动身,公子你告知我家仆的名讳及长相就行。”
赵怀风将长安的长相年纪等告诉了李氏,李氏点了点头,即刻回去了。
赵怀风对巧儿道:“这位娘子,我刚刚在屋内,听你说话,你爹可是里正?”
“正是。”
那得拜托姑娘一件事了。赵怀风将他的损主意告知了巧儿,巧儿正是爱闹的年纪,当即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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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家的小女儿生病了,据说她全身出汗,头晕肚子疼,有时还会说些糊话。
陈太公一家急上了头,这刚订下了亲事,怎生了这种病。陈太公因想着把秋娘赶走的事,不想在这个时候欠她个人情,竟派人从镇里请来了大夫。大夫诊来诊去,说是吃坏了肚子,配了些药。巧儿娘王氏爱女心切,对着陈太公道:“我知道你看那秋娘不顺眼,如今她家里住了个不明不白的男人,是有伤风化,可巧儿毕竟与她情同姐妹,这时候赶她走,叫巧儿知道了,病情恶化怎么办?”
陈耀宗也劝道:“是啊,爹,那金氏最善口舌之事,红口白牙的,死的都能被她说活,没一句真话,此事还得打听清楚了再说,不然可有损爹的威望啊!”
陈太公见儿子也这么说,点了点头:“此事等巧儿好了后再议。”说完便去了书房。
待他走后,王氏看向耀宗:“你怎会为她说话,不怕你娘子生气吗?”
陈耀宗自从与佟氏成亲以来,夫妻失和。佟氏婚后对他很不上心,在家里作威作福,常跟婆母吵架,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陈耀宗却想起了秋娘的好,午夜梦回总是后悔:秋娘比佟氏漂亮,又比佟氏贤惠,我当初怎会被蒙了心,娶了这个泼妇。对秋娘多了层羞愧与求而不得的心理,自然会帮着她,但这心思说不出口。陈耀宗问道:“娘,你呢?可真是为了巧儿才替她求情的?”
王氏倒也不全是为了女儿,她单纯是厌恶儿媳妇儿,又觉着秋娘应该也跟自个儿一样讨厌这佟氏,毕竟毁了她的姻缘,加上秋娘与巧儿要好,竟莫名对她有了同气连枝的感情。这话当然也说不出口,王氏点头道:“那是自然。”
母子俩均藏着私心,这事儿暂且就搁置下了。
巧儿的病一直不见好,大夫换了几个,都查不出毛病来,这可急坏了陈家。王氏找了几个道士来祁禳驱邪,那老道摇着铃铛走了几圈,说是家中有小人,拿着桃木剑笔划了下,称小人已被他赶走了,小姐自有贵人罩着,大可不必担心。王氏千恩万谢,给了大笔的钱财。
巧儿这天转醒后,对着王氏哭道:“娘,怎的不让秋姐来治我?那些大夫一点用都没有,熬的药又难喝,平白让我受了多少罪?那些臭道士竟也没个本事,我这一天天的还是疼得不行。娘,你让秋姐过来看看,可好?”
王氏心疼女儿,跟陈太公道:“要不让那丫头过来给巧儿诊诊?之前巧儿身子不适都是找她看的,我瞧着都是一副药就好了。此时最重要的便是巧儿的身子了,孙秀才家都已经派人问过几次了,也担忧着呢!”
孙家正是与巧儿定了亲的人家,孙父孙禹洲是个隐士,厌倦官场回归了山林。他声望极高,平日里教化百姓,传道乡里,极受人敬重。陈太公很看重此次的结亲,这对自诩文化人的陈太公来说,是个给陈家长脸的事儿。
陈太公暗暗权衡了下,道:“把那丫头叫来吧。”
秋娘这几天在家也没闲着,她清点儿一下家中的银两,才二十贯。要是此事不成,真被赶出了陈家村,勉强还能撑一段时间。
赵怀风见了,又不是滋味了,这还不够他在洛阳一天的花销。他平日嚣张又挥霍,此次离家,没了爹又没了银子,却什么都不是。住到现在,又吃又喝,还费了不少药材,竟掏不出一文钱,实在是丢人。赵怀风想了想,得找个法子赚些钱。
赵小公子苦思冥想,实在是不得法门。他除了吃喝玩乐之外,竟无一丝长处,此刻真是恨没好好念书,连去给人写书信都不行。他失落地坐在廊下,暗自叹气。狗宝也趴在他身边,无精打采,兴致不高。偏偏鸡舍里的鸡恼人,“咕咕”地叫了起来。赵怀风看向它,眼睛一亮。
秋娘此时被陈太公家的家丁邀请至了陈家,一路来到了巧儿的卧房。王氏正守在卧房旁,满脸愁容,见她来了,忙起身迎接。
“大娘,别客气了,还是赶紧看看巧儿吧。”
“对对对,秋娘,先看巧儿。”
秋娘诊断了一番,扭头对王氏道:“大娘,如今转秋,巧儿这是一时不察,伤了肺脉,我待会儿给她施几针,再熬些药给她,相信不久便会痊愈的。”
王氏将信将疑,巧儿撒娇道:“娘,我想喝你亲手做的莲子粥,你去做一碗给我可好?”
“好好好,娘现在就去给你做,秋娘,麻烦你了。”
“大娘你放心吧。”
待王氏走后,巧儿将被褥里的汤婆子拿了出来,掀开被子道:“可热死我了。”
秋娘制止了她:“仔细忽冷忽热真的着凉了。”说完给她盖上一半,找了个团扇给她扇了扇风。秋娘一脸愧意:“巧儿,真是委屈你了,为了我,害你受这种罪。”
“秋姐,我觉着可有意思了,我还没有装过病呢。你可知道,这几天我娘对我好得不行,还有我爹,竟然和颜悦色起来,他以前见着我都是要板着脸训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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