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吃之魅惑夜销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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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月兰旧事重提,挥泪不已。

章秋谷劝了一回,又问她道:“你现在既然到了苏州,生意又不能做,总要想个法子才好,难道住在客栈一辈子不成?”

金月兰乘势说道:“现在我是一个落难的人,还有什么主意?我的意思,只要拣一个中意的客人暂时同住,叫他担了我的开销,或者嫁了他也行。那从前的事,也是一时之错,追悔也追悔不来了。”说着眼圈儿又是一红。

章秋谷见了,很是可怜她,便道:“你的主意虽好,只是这短时间内,到哪里去找什么中意的客人,这不又是一件难事吗?”

金月兰见章秋谷装糊涂,绝不上套,心中暗暗着急,便把坐的椅子往前挪了一挪,挨着章秋谷,低声说道:“我们既然认识一场,今日又恰好在此相遇,你总要替我打算打算,难不成你看着我落魄至此吗?”

章秋谷道:“你这样一个人,落魄是万万不会的,但请放心就是。你现在的意思,不过是要人承担你的开销,那倒不是啥大事。真到十分过不去的时候,我自然要替你想办法。只是你要挑一个中意的客人,却是个难题。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中意的是什么人呢?”

金月兰更加着急了,皱了眉头,把章秋谷的手紧紧拉住道:“你同我认得也不是一天了,我的脾气你也不是不晓得,虽然没有什么交情,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装着糊涂来取笑我么?”

章秋谷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又是风月场的老手,哪能不知道金月兰的意思。只是金月兰是个奢华放荡的主儿,与以“四大金刚“著称的头部网红都是不相上下,在黄中堂那样富贵豪门都要逃出来继续浪,谁还能养得起她,何况谁还敢养这种主儿!

四大金刚是旧上海滩非常著名的四大名妓,以“金刚”冠名,其名望,堪比如今的头部网红,一线大咖,品牌形象。其影响力,不亚于九十年代的“四大天王”。

所以章秋谷心里犹豫,不肯爽快的答应。此刻见金月兰着了急,方才说道:“你的意思,我哪能不知道。只是我却也有我的心事。我们现在是要好的,万一将来一言不合,翻起脸来,岂不是大家都不好看?况且我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我家规极严,是断断不能纳你们这样的女子回家的。你是中堂府出来的人,怎能弄到一块儿?你自己仔细想想,不要脑子发烧,到时候收都收不回来。我看还是一单生意一打赏,大家都好做。”

金月兰听了章秋谷一番话,真是被他刺得哑口无言,长叹一声道:“你说的话也难怪。我如今要是赌咒发誓,想来你也是不相信的,我也勉强不来,只好日后见我的心罢了。只是可怜我金月兰,当初是何等荣耀,那些人都哄着我捧着我,有钱没钱的都哭着喊着给我赏钱。不料我一时脑抽,从黄家离家出走,如今就跟做梦一般。现在我就是自降身价,也没人搭理我了,都说戏子无情,那些客人也无情,说翻脸就翻脸,都不带商量的,呜呜呜……”

不怪金月兰伤心难过,想当初她也是个堪比头部网红的存在,那流量也是过千万,不说别的,光是粉丝的打赏,那都是哗哗的,甚至有个十多岁的小少年,偷了他娘亲几千两银钱打赏她,害得他爹差点打死他,为这事那家人还找上门来,但金月兰是谁呀,一顿胡搅蛮缠外加耍横撒泼,硬是把那老实巴交的一家子给吓跑了。

往事不堪回首,风光不在,往日那些玩命的追着她捧着她巴结她的粉丝们,说变黑粉就便变黑粉,都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粉丝的心都是风做的吗?还真是变脸没商量,都是演川剧变脸的大咖。

金月兰说到这里,触到自己的痛点,心上一酸,就呜呜咽咽的,那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点点滴滴的,落在章秋谷的手上。

章秋谷见她如此,一颗心跟猫爪子挠着一般,连忙偎着她的粉面道:“你别哭啊,我答应就是了。”

金月兰趁势把纤腰一扭,倒在章秋谷怀中,含着眼泪,欲语还羞的道:“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狼心跟铁疙瘩似的,怎么不叫我难过呢?”说着,又低头拭泪。那眼泪,跟决堤的三峡大坝一般,很快就是满满的一大碗。

正是:三眠初起,春融楚国之腰;半面慵妆,香委甄家之髻。

金月兰羞涩着一张俏脸,对着章秋谷道:“我最拿手的其实是做羹汤,公子可要品尝?”

章秋谷见她这般模样,好生怜惜,心中想道:这样送上门的生意,倒不如顺水推舟,刚好折腾了这大半天的,还真是饥渴难耐。想我章秋谷乃是做伟人的料,还会上了她的当吗?

心下有了决定,便也不再犹豫顾忌。金月兰好一番准备,终于端来一碗浓稠飘香的羹汤,放到章秋谷面前,媚笑着:“公子可喜欢这碗羹汤?”

章秋谷的眼睛绿光闪闪地冒红光,已经发散到头顶了,盯着那碗汤直流口水。绿眼睛,冒红光,一点都没错哈。监察大大不让写敏感词,就只能是冒红光了。绿眼睛,就是发出贪婪的目光,至于红光闪闪,就是那三个字了。

金月兰得意洋洋地笑着:“那公子还等啥?快到姐的碗里来呀。”

此夜桥填乌鹊,春泛灵槎,玉漏三更,双星照影。杨柳怀中之玉,春意温存;胭脂颊上之痕,梨涡熨贴。真个是:但能神女销魂夜,便是檀奴得意时。

所谓的食髓知味,章秋谷这个伟人胚子,体会了一把君王三日不早朝是个啥感觉,暗自唏嘘,吃货的世界果真魅惑!

期间花家,许家都来请过几次,章秋谷虽然随口答应,却是掉头就给抛到九霄云外,继续过他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但最后盛情难却,勉强去了两次。

这几天,章秋谷天天和金月兰坐坐马车,吃吃大菜,有时去丹桂看戏,也只到十点多钟,便被金月兰拉着回来。

如此这般又是过了月余,章秋谷动了思亲之念,对金月兰说要回常熟。金月兰要跟着到常熟去。章秋谷不答应,叫金月兰先去上海等他。

金月兰哪肯放过他,说道:“我现在打定主意,就跟着你了。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就是吃苦受累,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你家门第高华,进不了你的家门,那我就在外面住好了,哪怕是茅屋陋舍,我也不在意的,只要二少心里有我便好。”

章秋谷被金月兰的死缠烂打搞得没脾气,只得姑且答应了。

雇了一艘二号快船,搬下行李,算清房钱,明日想要动身。

章秋谷心中想道:我在青阳住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出什么名,明天要回去了,一定要花几个钱大大的炒作一番,狠狠地出把名,这才不枉我到此一游。对,必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方才妥当。

打定主意,章秋谷取出表来一看,才三点一刻,也不与金月兰打招呼,起身出了佛照楼,一直到余香阁来。

上了楼一看,只见坐得满满的。堂倌见了章秋谷,赶紧走过来招呼,引到台前,好容易在头排排了一张椅子,请章秋谷坐下,泡好了茶。

章秋谷举目看时,花云香、许宝琴二人都尚未到,台上只有十余人,不仅暗自嘀咕,现在已经不早了,如何他二人还不来?

一面想着,堂倌送上了点戏牌。章秋谷便问堂倌道:“今儿人咋这么少?”

堂倌陪笑道:“现在白天时间长了,要到五点多钟才上人,所以有些头牌会来的晚些,若来齐了,也有二十余人。”

章秋谷打量台上的椅位,正面十张,两旁每面八张,一共二十六把椅子,就对堂倌道:“你们这里台上通共二十六张椅子,我要照着椅子的人数,点一个满堂红。你快去叫人,不要迟误。”

堂倌听了,惊喜加惊吓,诺诺连声的连忙走到柜上和帐台说了,立刻叫人到各处书寓去催。

果然没过多久,那些大网红陆续的来了,许宝琴也随后而来,只有花云香来得最迟。

章秋谷看许宝琴精神萎顿,宝髻惺忪,脂粉不施,蛾眉半蹙,那一种低徊宛转的神情,明显含着十分的幽怨。

章秋谷心想:她那天临走之时本是满心醋意,后来自己一连半个月都没到她那走动,只听侍女来请时说她有病,还以为是他们请客的一句借口由头,如今看她这付神气,又像真有病的一般。

一面想着,一面打量台上的演员,竟然有一半是认得的。

堂倌早就捧着笔砚粉牌在旁伺候着,章秋谷吩咐道:“许宝琴、花云香每人十出,其余一概每人两出,你随便配搭去写罢。”

堂倌乐颠颠的答应着,径自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台上就挂出十几面牌子来。

章秋谷看过去,只见一半都京戏,也有几支小调,一半是梆子、昆腔。

那台上的演员听见有点满堂红的客人,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聚在章秋谷的身上,都是脉脉含情。而那些大大小小的各种级别的网红们,也都纷纷下场,有老有少,有俊有俏,端茶倒水,掐肩捏背,顿时把章秋谷团团围住,就像一座肉屏风一般。

欲知咱们男猪脚如何地享受超级大佬待遇,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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