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回 鲜衣怒马逞风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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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章秋谷正在去王小宝家的路上,在街道拐角处躲开迎面撞过来的人,那人没防备跌了个狗吃屎,引得吃瓜群众一阵哄笑。章秋谷也感觉甚是好笑,站住脚看着那人。只见他跌在地下,半天都爬不起来。

章秋谷有些过意不去,走过去轻轻一把就把他拉了起来。看他的面貌,獐头鼠目,缩嘴短腮,不像是本城人氏,果然听他开口,是安徽一带的口音。那人跌了一交,跌得他浑身生痛,正在扒不起来的时候,忽然章秋谷过来把他扶起,他倒是谢了几句,便各自分头走了。

章秋谷回头看时,见他跟着挑夫径是到长安客栈去了,暗忖原来也是住客栈的人,便也不去管他,一直就走到王小宝家,一问陆仲文不在那里,连王小宝也不在家,和陆仲文一起坐马车出去了。

嬷嬷请章秋谷进去坐坐,章秋谷推辞离开。

走出王小宝的大门,见有几部马车停在道左边,正在那里兜揽客人。还有几匹川马歇在路旁,锦辔雕鞍,昂头掉尾,形状甚是神骏。

章秋谷暗暗称奇,怎么马路上也有这般好马。正要近前打量,不料马车上有两个马夫认识章秋谷,晓得就是上半年余香阁点满堂红、甘棠桥花车晒星星的章老爷,便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讪,想要做章秋谷的生意。

章秋谷看着这些宝马雕车,也是心痒难耐,便拣了一部绣花靠枕、闪光纱车垫的最精致的马车。

那两个马夫都穿着一身外国纱的号衣,精光射目,叫马夫把车赶到石路口金媛媛家门口等候,自己却不坐马车,挑了一匹神骏的川马,把右手在马鞍上略搭了一下,飞身而上,马夫递过丝鞭,章秋谷加上一鞭,追上前面的马车,到了金媛媛门口,跳下马来急急的进去。

不一会儿,便和金媛媛一起出来,叫她坐上马车,自己骑马相随。

到了马路中间,章秋谷骑在马上,带紧缰绳,连加几鞭,那马放开四蹄,就如腾云驾雾一般往前跑去。

章秋谷扬鞭揽辔,意态飞扬,一霎时早追过了几十辆马车,耳边只听得呼呼风响。那些马路两旁的人家,到了三四点钟差不多夕照衔山的时候,一个个坐在洋台上凭栏眺望,见章秋谷鲜衣怒马,神采飞扬,朱唇玉面,那马飞一般的在马路上往来驰骤,风吹衣袂飘飘欲仙。那些路人见了,不约而同齐声喝彩。

章秋谷在马上听见甚是得意,跑了几圈方才勒转马头,追上金嫒媛的马车,慢慢的走。又跑了几趟,已经将近黄昏。章秋谷出够了风头,便和金媛媛回来,打发了马夫,把金媛媛送到楼上。

想着宋子英约他到金黛玉家,怕他等久了,便来到金黛玉院中。一问宋子英已经来了一趟,有什么朋友约他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吩咐那些侍女,如果章秋谷来了,就请他先等等。

章秋谷也就没有推辞,进入客房坐下,金黛玉陪着。

闲谈了一会儿,宋子英还不见回来,章秋谷觉得无聊,正待站起身来要走,忽然看见门帘一起,走进一个人来。

章秋谷以为是宋子英回来了,哪知定睛一看,竟不是宋子英,就是方才在长安栈门口跌了一交的那个人,又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匆匆的举步进房,正和章秋谷撞个正着。

金黛玉见了两人,也不认得,还只以为是章秋谷的熟人。

章秋谷有点摸不着头脑,见他们就这么没规没矩的一头闯进来,就有点火大,竖起双眉,开口就是火药味儿十足的教训口气:“你们这两个糊涂虫,怎的这么没礼貌,乱闯别人的房间?”

正还要骂下去,就见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哈哈大笑道:“章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快消消火,都是自家人。”

章秋谷听了,方才闭嘴,举眼看时,原来第三个进来的人便是宋子英。

章秋谷有点尴尬,却又抹不开面子,只得向宋子英笑道:“我一时性急,得罪了你的贵友,莫怪莫怪。不过你也不能怪我出口伤人。你是主人,你不走在前面彰显你的主位,却叫这两位初到此间的客人领头,你自己反倒缩在后面,徒惹别人误会。”

宋子英不等章秋谷说完,哈哈笑道:“算了算了,都是我的错。你不晓得我这位同乡,没有到过苏州、上海,老实说是个曲辫子,不懂道上的规矩。他们刚刚走上楼梯,便三脚两步的走进房门,我哪里追得上他们,来迟一步,就撞你的枪口上了。”

曲辫子,是古时吴地方言,讽刺他人愚鲁无知,行为可笑的谑辞。

章秋谷听了不觉好笑起来,不再和他说话。回过头来,便问那两人的姓名,彼此寒暄了一下。

原来那先进来的叫萧静园,便是宋子英说的邹观察派来办事的账房;后进来的叫汪慕苏,也是宋子英的亲戚,到苏州来玩的。

当下彼此通报姓名,寒暄入座。

章秋谷留心打量着二人。看了半晌,觉得这两人的装扮甚是好笑:身上的衣服虽然华丽,却真有些像曲辫子的样子,坐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头也不敢抬,低着头目不邪视,好像高僧入定一般。

萧静园更是好笑,他听见宋子英说他们是曲辫子,他虽然不懂,却牢牢的记在心中,私自拉着宋子英问道:“你刚才说的‘曲辫子’是个什么东西?我的辫子是刚在栈房里叫剃头的打得好好儿的,怎么这才一会儿就弯了呢?”抓过辫子看看,好好的,没弯呀。

宋子英不听此言犹可,听了他这般说法,忍不住笑了个前仰后合,拍手弯腰,眼泪都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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