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回 劝同病焉知祸福(1 / 1)
且说沈仲思的春秋大戏还没开演就遭雷劈了,莫名其妙地冒出个乌龟丈夫,然后理直气壮地管他要人。哎呦我这个暴脾气,反了你了,沈仲思一声狮子吼就毫不客气地发了出去:“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乌龟罢了,居然装逼吓唬我!我凭什么无缘无故的给她六千洋钱?前两天洪月娥说嫁给我,讲好了一共八千的身价,六千还债,二千开销,要我先付六千给她还债,所以我昨天付了她一张庄票。当时我是要她写个婚书,她却托故推辞,说什么她不会写,骗我今日来拿。我是把洪月娥当作好人,很信任她。谁知她骗了我的银子,携款私逃了,你们俩个是她的同谋,是在这里堵我的后路来了!”
那乌龟丈夫才不理他什么狮子吼还是猫吼狗吼,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编故事倒是有一手,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你给了她六千洋钱可有什么凭据?或者当时有什么人在旁看见了?人证物证,你能拿出来一样,也算你赢!”
沈仲思听了就是一愣,人证物证?这时才懊悔自己过于托大,过于自信了。这六千洋钱的票子委实是自己亲手交在洪月娥的手中,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身旁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没有人证!如今洪月娥躲了起来,来了个无人对证,既没有托人经手,又没有取得收条,这样的事就是打官司也是无凭无据的没办法打。当时还真是被那个洪月娥给哄得团团转,但凡自己有些微的警惕心,也不至于如此,起码当时要个凭证,要个收据什么的,她说她不会写字,自己代她写了,让她画个押,也算个是有个证据了,如今可如何是好?难道自己就真的吃个哑巴亏不成?
沈仲思明明晓得自己拿不住理,可嘴巴上还是不肯服输,高声嚷道:“这件事情,房间里的丫鬟嬷嬷和东家都是晓得的。我当着洪月娥的面和她们谈的价码,你只要问她们就是了。”
乌龟丈夫听了回过头来正要问时,东家在旁边听得明白,连忙抢先说道:“沈大人,不是我不肯帮忙,委实是我不知道这件事呀。沈大人你也知道的,她们这些书寓都是自己赎了身的,我干涉不了她们的决定。她以前也没提过这件事,要不是你刚才说,我一点都不知道。何况她如今不在这里,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实在是不好参合这件事。”
沈仲思听那东家的口风,明明就是袒护乌龟丈夫与自己为难,心上虽然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说道:“照你这般说法,倒是我的不是了?还是我有心图赖你们的了?”
东家急忙分辩道:“不是呀,沈大人付给她洋钱的事情,我确实没看见,不好说瞎话呀。”
那东家正要再说下去,被乌龟丈夫一声喝住道:“你别说些没用的,看我的!”便将东家拽到一边,向沈仲思说道:“你说你付过六千洋钱,又拿不出付钱的凭据。六千洋钱的事情虽然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百儿八十的不要凭证大家都能理解,可那是六千洋钱,哪有付了六千块钱不要凭据的道理?就是到公堂上也是没道理的事情。洪月娥这里,这一个月除了你天天来往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客人,现在无缘无故的人不见了,不找你找谁去?若说这件事儿不是你干的,为什么她早不见晚不见,偏偏这个时候人不见了?你把人还回来便罢,如若不然,哼哼,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仲思听了这胡搅蛮缠的话,只气得是咬牙切齿,浑身发抖。明知道自己失了警惕,被洪月娥骗去了六千洋钱,他们却怕沈仲思不肯罢休,又想了这个堵后路的主意来,反客为主的倒打一耙。看那乌龟丈夫的样子,挺胸凸肚,怒气冲冲,不依不饶的,晓得已经没有道理可讲。那些侍女和东家又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便宜了,只能暂且退一步,避过这个锋芒,容后再想主意。
如此想着,沈仲思便忍着一口气立起身来道:“你们沆瀣一气的串通好了来堵我的后路,今天量也讲不清楚了,我也不和你们纠缠,明天再和你们理论。”说着,匆匆的起身就要走。
不料那乌龟丈夫听他这么说,又见他立起来便走,就觉得火候还不够,看这意思还是不肯罢休,不行,还得拱火,得把他烧怕了,以后都不敢再来找后账才行!于是跳起身来两手一横,把沈仲思去路拦住道:“你说得轻巧,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走就走?你今天不交代清楚,把人好好的送回来,你休想踏出这屋子一步!”一面说着,一面揎拳掳袖的就来扭沈仲思的衣裳。
沈仲思见他真要动手,就害怕了,他终日沉迷酒色之中,就是个弱鸡,哪里敢和人动真格的,便外强中干地大叫道:“岂,岂有此理,你,你想干什么?方才你说我付的六千块钱,没,没什么凭据,难道你说我,我掳走洪月娥,又,又有什么凭据吗?”
乌龟丈夫冷笑道:“凭据?我说有就有,他们这些丫鬟伙计东家都是证人!这一个月只有你与洪月娥来往密切,她不见了,你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到了公堂上,也是这般的说法,判你个拐骗人口的罪,你抵赖不了。何况到了公堂上,我是个小人物,无论输赢我都不在意,而你就不同了,无论输赢,你的面子都不好过,在圈子里都不好混了。”一面说着,一面又是张牙舞爪的要动手。
沈仲思见势头不妙,就想着赶紧脱身,等以后再想办法。只是这个乌龟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怎么说也是场面上的人物,要是真的到了捕房,事情闹了开去,旁的事情都还好说,这种事情,无论官司输赢,自己的面子都不好看。这样一想,便也顾不得其他,只想要脱身了。
无奈那个乌龟丈夫横眉立目的拦在那里,沈仲思心中惊惧,不知该如何是好,幸而那东家和那些侍女纷纷上来劝解说和,那乌龟丈夫还是装腔做势的不肯。
东家一边劝着乌龟丈夫,一边同那些侍女拦着他,又不断地给沈仲思使眼色,让他趁势快走。
沈仲思正在着急,巴不得立马就走,有了他们创造的好机会,哪里会错过,当下便三脚两步的走了出来,一路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回到家里,越想越气,愤怒懊悔恨,各种情绪折磨得他一夜难眠。
次日清晨,还是昏昏沉沉,蔫头耷拉脑的无精打采,饭不吃茶不饮,懒在床上不起来。看着这装饰一新的新房,娇没藏成,反倒是惹了一身臊。我呸,我拐骗人口,我倒是真想拐来着,可人呢?人呢?
忽然下人送过来一个拜帖,是李子霄的,说要请他立刻过去。
沈仲思不晓得是什么事情,想着这几天受了一肚子的闷气,正想要到李子霄那里和他谈谈,便起床,梳洗一番,吃过点心,直奔李子霄新租的公馆里来。
李子霄听到沈仲思来了,叫下人把客人直接请到楼上去坐。
沈仲思就觉得有些诧异,楼上是他和张书玉两个人的新房,怎么叫自己到楼上去坐?不和礼法。虽然疑惑,但也没拒绝,跟着下人走到楼上,径直进了卧房。
沈仲思留心一看,见对面一间房门关着,这边房内却不见张书玉的影儿,连嬷嬷、丫鬟都一个不见。
沈仲思是十分的惊诧了。
刚刚走进房门,李子霄起身相迎,彼此见礼寒暄后,沈仲思见他面上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正要寻问,李子霄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张书玉忽然逃走并拐去许多东西的事说了一遍,并问沈仲思可有什么法子,是径直去捕房报案,还是另想别的法子。
沈仲思听了,方晓得张书玉不见的缘故,原来也是落了她的圈套,和自己一样,这还真是好友,连“病”都是一样的,不觉哑然失笑道:“原来你也上了张书玉的当,怪不得搞成这付样子。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你一样惨。我被洪月娥骗去了六千洋钱,如今她躲得人影都不见,反而串通了一个流氓,说是洪月娥的丈夫,倒打一耙,反过来诬赖我拐骗人口,要我还他的人,我竟是一时被他们拿住了,理论不得,幸得东家和那些丫鬟婆子相劝,才得以脱身出来。我为了这件事儿整整的气了一天,正要赶到你这里来和你商议,不想事有凑巧,你这里也闹了这么一个乱子,这回咱俩真就是同病相怜了。”
李子霄听了大怒,不待沈仲思说完,抢着说道:“你怎么这般无用,竟是被他们吃得死死的,反抗不了。洪月娥既然逃走,就该问兆富里的东家要人,你花了六千块钱,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你既然这般胆小,我去替你出头,若不把这件事儿追一个明白,我这‘李’字也不姓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拉着沈仲思一同走,沈仲思连忙制止住他道:“你别这般性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且等我说完了,我们再商议。”
李子霄听了,这才愤愤然的重新坐下,倒是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且听沈仲思的故事了。
这两人还真是难兄难弟了,这遭遇是一样一样的,他们到底商量出什么神术妙计,咱们下回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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