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日葵(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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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我。”

时间再回到他惊醒的那天。

他瞥了眼表,离平常起床的时间还有那么十几分钟,于是他重新从衣柜里拿了件短袖,顺势躺了回去,沉默着翻了个白眼,把被子拉到了头顶上。

那年他高二,他从小学画,于是不出意料地考上了以美术普高闻名的27中。

学校坐落在山脚下的一个很陡的小山坡上面,一开始希妄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爬坡的时候也会在心底暗自骂娘。

一年过去,他的个子从170窜到了178,他比别的男孩子个子长得早些,也窜得快了一点,不过后来就不长了…。

当时每天大课间的时候都要跑操,他也挺喜欢做操自由活动的时候去打一会球,这样一两年过去,体能也有所增长,爬这种程度的坡自然而然就变成很容易的事情了。

27中以环境优美在青鸟闻名,虽然面积迷你了些,却也五脏俱全。

后山前有铁栏杆隔绝了小土坡与山峰,小土坡上种满了不同种类的树和植物,当然也有鲜花,他们为这原本用水泥铸就的学校,平添了不少生机。

雨后你常常能闻到泥土和植物的味道,夏天更是有很淡很淡的花香飘在学校的篮球场上。

曾经无尘就靠在那个篮球架上,充满希翼地目光望向铁栏杆附近,同一旁坐在那里发呆的希妄说,他最喜欢那株一直向着阳光的向日葵了。

这个校园里极少能看到向日葵,“无论什么时候,他一直向着阳光的方向努力生长着,这让我想到平凡又不甘平庸的芸芸众生。”那时候的他笑得如同太阳一般耀眼,而他本人却不自知,希妄倒是看着他发呆。

于是自然而然地调侃道,“士别三日啊无尘菌,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文绉绉得了。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你是这么有文采的一个人呐。”

“我常常觉得我就像那颗向日葵,早晚会因为追逐‘太阳’而逃离家乡,去往更宽广,因无限的成长空间,更让人抱有期待的地方发展。”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太阳’?”希妄始终盯着他看向向日葵的侧脸。

无尘终于偏头,看着他笑了。

希妄始终觉得,无尘的瞳孔里有一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闪闪发亮的东西,像一团应当被簇拥着的不停止燃烧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发光发热。

——希妄第一视角——

我们是初二那年,在车站遇到的,那几年我看起来比现在自闭多了,在公交车上翻着《追风筝的人》。你看了眼书名,向我搭了讪。

海,我那个时候嘴有点笨,不常说话。最大的爱好是回家路上带着耳机听歌,对身边发生的事没兴趣,对身边路过的人也没兴趣。所以你就成了第一个例外。

“我看过这本书,并且很喜欢。”

“你好,我是无尘。”现在回想起来,你那个时候比高中要阳光一些。那是一般人分辨不出来的,而我们太过熟悉,我仅凭感觉就能触摸到你心绪的变化。

“希妄,希望的希,痴心妄想的妄。”

你略一愣神,“‘希妄’,‘希望’,寓意光明吗?”我记得因为我们的相遇,给那天渲染上了些过分神秘的氛围,上帝给我们画了一个圈,亲口告诉我们何为命运。

“嗯嗯。望子成龙吧,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为何明明寓意‘光明’,却偏偏取了‘虚妄’的‘妄’字。”

男孩子间的话题很多,也颇有些相见恨晚的热切,“叫起来很顺口呀,也很好听。”

不过是我们第一次碰面,每每回想起当初,那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就要将我很温柔地包裹住,仿佛我们曾在哪里见过,有过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经历,那时候我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想来怕是上辈子有过什么瓜葛吧。

那一定是很深刻、很亲密的关系了。

那些年,在本身就不多的被安插在上放学路上的闲暇时间里,我们无话不谈。

你是体育特招生,每天都要训练,多少会耽误到学习。但是你很聪明,所以成绩也一直保持在中上游。

我们初中上的是青鸟出了名严苛的私立。那里的排名哪怕是倒数,也是别的学校的中游的程度。

最巧的是我们俩家就隔了一条街,于是那些年我们都是结伴,每天一起上学回家。

我们谈学习,谈前一天晚上在社交媒体看到的恶搞图片,也谈女孩,谈人生谈哲学也谈理想,我跟他说我以后要写一本科幻小说,同他探讨剧情跟世界观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青鸟初秋傍晚的火烧云总是格外的红,记忆里两个下了车之后往反方向前行的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影,总是格外清晰。

六年后,每每路过那里,我都会想起那些我们一起的时光,因为为数不多反而显得格外珍贵。

后来,我偷偷跟他说。

“无尘,你还记得吗?”

“那条街上充斥着回忆的味道,每天那个点都是来来往往的中学生,我就会想到当时,我们在公交车上唠家常的画面。”

“因而在那一刻,格外得特别想念你。”

你是一个过于热情的人,而我恰恰缺少这种热情。我是一个过分随和的人,表面上我可以同任何人友好相处而不显得尴尬,我擅于并且热衷琢磨任何人的心理,可是同样的,面具戴久了,副作用不过鲜少有人可以轻易地走进我的内心深处。

如果你进去了就会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荒野,随着四季和朝夕更迭变换成不同的景象,不管是秋天过于炽热的火烧云,还是冬天过于单调的一片白茫茫,春天万物复苏从灭亡中孕育出新的生命,夏天澄澈不染尘埃的星空上面映着两万六千光年之外的银河,那都是我。

人们太过于喜欢给万事万物下定义,那我就是他们所不能定义的那类人,我们过于单纯,我们也同样过于复杂。我恐惧于同任何人敞开心扉,不过是一种过度的自保意识在作怪罢了。可你曾走进了我,同我说,有我在,你不用害怕。”你陪着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那我便不会在最后弃你于不顾。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何种代价,我都要把你从未知的梦境中抢回来,然后跟你说一句,“无尘,走。”

“我们回家。”

“回家了,无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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