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觅迹(2 / 2)
两个孩子直楞楞地看着,没有说话。隔一会儿男孩说:“他有斧子,还有刀。两把刀,这么长。”男孩比划着。
女孩在一旁什么也不说,开始只顾吃苹果。
董超看着她,心想,“这个孩子此前可能从来没有吃过苹果。”
眼见再问不出什么,董超与所长交流了一下眼色,就站起身来,说:“走,上村委会!”
两个孩子在他们身后喊:
“你们快把他抓走吧,他天天打我们,还要杀我舅。还要杀我妈……”
来到外面,董超又问民兵连长:“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民兵连长说:“离这还挺远,在大西头呢。”
董超对所长说:“你让两个人去他家搜查,要仔细。”
所长说:“我明白。”就叫“老江湖”和“小年轻”去。
小学校长说:“我领你们去。”
在去村委会的途中,董超又简要地了解了一下两个孩子后爹的情况。
民兵连长说,这家伙平时心狠手辣,经常喝醉酒打老婆孩子,好几次把老婆打住院了。
警车开进村委会大院,屋内外的气氛立刻就改变了许多。
董超和所长一下车就都持枪在手,先将村委会办公室前后左右看了个遍。之后,所长示意民兵连长在前面引路,董超和他自己则持枪进到了屋内。
而此时,屋内已有六、七个人。
村书记与村长坐在南侧靠窗的办公桌前,三、四个年轻力壮的民兵紧盯着一个40来岁的醉汉坐在北侧的土炕上。
醉汉相貌凶丑、一脸横肉,喝得面红脖紫,浑身酒气。他靠墙坐在那里,眼里充满敌意。但却两手空空,粗黑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董超见状,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也明显地现出一种失望。眼前这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人,对于警方来说,不过是一块豆腐,分分钟就能将他撕得粉碎!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却是洪水猛兽,决不会如此坐以待毙和束手就擒的!
董超曾经在梦中想到过自己将凶手抓住的那一天:自己坐在他面前,脸色威严,厉声喝问,然而梦中的凶手却也是满脸凶相,腰板拔的非常挺直,跟他对吼,和他以往所见到凶手的表现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的董超还没有想到,他亲自审问凶手的那一刻,只存在于自己的梦中!
董超进屋后,书记村长起身让坐。董超摆手示意:不用客气,然后坐到一侧,冷眼观察醉汉。
沉默了有两分钟,董超与所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只听董超一声喝令:“给我拿下!”两个人就呼地猛扑过去,将醉汉按倒在炕上,动弹不得,随后将醉汉双臂反剪过来,待到要给他扣上手铐时,却发现出发时非常着急,谁也没带手铐。
所长连忙命令民兵连长:“快去找一根绳子来!”
“是。”民兵连长显出军事化作风,转身出门,不大一会儿拿了一条粗麻绳进来,几个人把醉汉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去醉汉家里搜查的“老江湖”和“小年轻”进来了,“老江湖”朝董超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董超心里明白,此行一无所获。
董超强压下心中升起的一股恼火,站起身来。
“带走!”他一声令下,醉汉被连推带搡,塞进警车里。
当董超等人带着醉汉回到许堡乡驻地的时候,局长张福田已经来到这里等候多时了。
听完了汇报,张福田沉吟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这个人虽然原来没列入重点,但他有作案时间,绝不能忽视。我看这样,对他的家必须作进一步地搜查,再去一次。老董,这次你亲自去,超平你也去,把所有凶器,包括斧子和刀都带回来,还有他的裤子、衣服、鞋、帽子,都带回来,要拿到局里去做鉴定。”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外面零下二十多度。董超等人都没吃晚饭,肚子咕咕叫,又冷又饿,实在不愿再去跑那几十里村路。
但是没办法,他不得不去。
一来,张福田是正局长,下了命令不能不执行;
二来,这是他董超包片的地方,真要是出了问题,漏掉了证据和线索,他有直接责任。;
三来,他一直是犯罪分子袭击的目标,曾险些遭到犯罪分子的杀害,他迫切希望早日把凶犯绳之以法。比起死去的朱海等人,这点冷饿累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董超二话没说,对所长等人一挥手,起身出门上车。大局长的命令,二局长亲自打头,别人还有啥可说的,再不情愿也得动弹。于是,一辆警车五个人又往醉汉所在的村子奔去。
醉汉的家是两间破旧的泥草房,院里除了两个空了的鸡窝、鸭架和一个小柴禾垛之外,房前房后就一无所有了。老婆被打跑不知去向,两个孩子也被送回了姥姥家。里里外外静悄悄。现在这个家真正是连一个喘活气的都没有了。
董超命令把小柴禾垛扒开,扒拉仔细点,看看是否藏有凶器。鸡窝、鸭架里面也都用手电筒照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才算作罢。
进得屋内,家徒四壁,几乎可以一目了然。由于寒冷,北墙一片霜花,灶下柴禾堆旁有一把旧斧子,灶台上有几个碗筷,一把菜刀。里屋炕上堆一条破棉被,两只旧箱子,一只里面是一些破烂衣服,另一只里面是半口袋苞米面与半口袋苞米馇子,还有半瓶白酒。抬眼看,头上连个纸棚也没有,几根梁托上面就是秫秸黄泥的屋顶了。唯一可疑的是屋地中间由几块木板盖着的土窖。“老江湖”说,刚才他已经检查过了,里面一堆土豆、几棵白菜,一把削菜的镰刀头,没别的。
董超说:“再下去检查一遍。把镰刀头拿上来。”
“小年轻”又跳下去,大家在上面用手电给他照亮,看着他把土豆白菜翻了个遍。
搜查完菜窖,大家都看着董超,等待他下命令返回。董超却沉着脸半晌不语。大家又都看所长,所长知道大家是指望自己说话,于是对董超说:“怎么样,董局,撤吧?”
董超看着他,反问了一句:“孩子说的那两把刀呢?”
所长噎住了。大家也面面相觑。紧接着又都四处搜查起来。
董超来到外屋,对着灶台看了一会,命令把那口旧铁锅拔下来,搜查里边。
“老江湖”拿来一根棍子,在灶灰里使劲扒拉一阵,没有发现什么。他又伸到炕洞子里去扒拉,这回似乎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他挽起袖子,把胳臂伸进去,在漆黑的炕灰中抓出了一把尖刀。
找到尖刀一把,但离抓获呼兰大侠还差十万八千里
大家一阵惊呼,都用佩服的眼光望向董超。董超想不到真有戏,也很兴奋,他又大声命令:“扒炕!”
农村的土坯炕,一般的用十几块土坯搭成。几个人用斧子和刀几下就把炕面子挑开了。
然后对每一条炕洞进行了仔细地搜查,弄得几名干警身上、脸上满是黑灰,全都跟下煤窑的煤黑子一个样了。然而除了黑炕灰和从灰中扒拉出来的土坷拉,别无所有。
大家都很失望!而董超是最失望的!他多么希望能在炕洞里搜出一把手枪啊!可惜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醉汉,也就拿着尖刀吓唬吓唬自己的老婆和继子继女吧!
没办法,董超只得又让大家从土窖里挖出点土,和泥,把土坯炕面再给搭上。
从醉汉家出来,该拿的东西都塞在一条破麻袋里,包括炕洞里搜出的那把尖刀。其实那不过是农村常见的一把杀猪刀,不知为什么醉汉要把它塞在炕洞里,也许他真怕人说他有凶器吧。
将近夜里11点多钟,董超等人才回到许堡乡,个个弄得人困马乏。张福田已经回局里去了,乡长却还在等他们。看到大家的样子,吴乡长吩咐食堂,快煮点热汤面条,多放几个荷包蛋。
董超也不客气了,大声喊问道:“有什么剩菜没有?再烫几口酒热乎热乎!”
乡长一听,连忙说道:“剩菜干嘛呀?告诉老师傅给炒几个就完了嘛!”
董超说:“别的了,都这么晚了,老师傅够辛苦的了,有剩菜就喝点,没有就算了,别再折腾了。”
乡长说:“老师傅再辛苦,也没你们辛苦啊!今儿个这事听我的吧,你和弟兄们先洗洗,洗涮完了都到食堂去就行。”
乡长先到食堂安排了一阵,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卷柜,拿出两瓶泸州老窖,拎到了食堂的饭桌上。
等董超一行人进到食堂时,桌上热腾腾的酒菜已经摆好了。董超拿过酒瓶一看,“哈,这么好的酒!”他满心欢喜,嘴上却说:“哎,老哥,你这不是要让我们兄弟几个犯纪律么?”
乡长说:“这犯什么纪律呀?菜是四菜一汤,就是盘大点;酒是我个人的,拿出来慰劳慰劳弟兄们,是我的一点心意。”
所长往桌前一坐,抄起酒瓶就往杯里倒了满满一下子酒,头也不抬地说:“董局要是怕违纪,就请董局坐一边吃面条去,我是啥也不在乎了,现在谁要是能把我免职,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他。”
董超笑骂道:“你小子少发牢骚!来,既然是老哥盛情,我也就不客气了。大家把酒都倒上,咱们先敬乡长一杯!”
乡长忙推谢道:“不敢当,不敢当。现在大家是太忙了,平时很难聚到一起,今天有机会能和大家一起喝酒,我很高兴。你们这一段真是太辛苦了啊,这都半夜了,才吃上饭,来来来,我也不多说了,这感情都在酒里呢,大家共同干一杯,我先喝为敬了。”乡长说完一仰脖,杯中酒见了底。
“好!干!”董超头一个响应,也一口干了。
“干!”
“干!”
大家都痛快地干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
“把酒再满上。”
几杯酒下毒,董超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乡长看了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董局长咋还哭了?”
董超哭着说道:“老哥,你不知道,自从那个王八蛋开始杀人后,我这心里有多苦呀!大半年了,他杀了我们五个弟兄,连家属带邻居也有六七个了,可我这个主管刑侦的公安局长就是抓不住他,我愧对死去的弟兄呀!”说完又是一杯酒下肚!
乡长连忙劝道:“董局不用着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早晚抓住他!”
可董超仍然自顾自的说道:“特别是朱海死后,我的心里特别难过!很多人都在背后说,朱海是做了我的替死鬼,否则就应该是我死!其实,我是多么想自己死呀!这样一来,我至少有机会和那个王八蛋真刀真枪干一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瞎猫一样到处撞死耗子!朱海死了,却留下两个儿子都还没有上学,孤儿寡母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我抓不住凶手,以后如何去见两个孩子呢!”
如此哭喊了一会儿,把心中的压力和苦闷都发泄出来了,董超又恢复了自己平时的冷静和坚强,大家又连忙劝他多喝几杯,喝好了就在许堡乡住下了。结果,不到一个小时,两瓶泸州老窖倒空了。乡长起身还要去拿酒,被董超一把拽住了:“行,行了。不能再喝了。到,到份了。”
乡长说:“董局长,喝咱就喝好,酒我有的是,你可别客气。”
董超说:“喝好了喝好了,我不、不客气,谁跟谁呀……”乡长一看董超已经有几分醉意。他连忙招呼“老江湖”和“小年轻”架起董超将他送到乡招待所去。
然而就在这时,乡派出所值班室的人跑进来对所长说:“所长,有紧急情况!”
所长问:“什么紧急情况?说!”
“有人来报信,说看见刘老混回来了。”
刘老混是本地一个地痞,好吃懒做且野蛮凶狠,用铁锹扇过老婆的嘴巴,曾因盗窃、抢劫被判过刑,是这次许堡乡派出所划在排查范围内的重点人物,但最近一个时期他一直游逛在外。
所长请示董超:“抓不抓?”
董超听了,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抓!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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