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时刻警惕自己心中的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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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树大招风。生性就喜欢张扬的马金城,在盛誉之下,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性格,反而更加张扬。

不拘小节,口没遮拦的马金城,便给那些心怀不满、暗生嫉妒的人,留下了可供攻击的口实与机会。

那些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愤恨所有比自己光鲜、自在、有成就的人,心底阴暗地盼着风光无限的马金城倒霉走背运,以便满足他们那变态的心理不幸竟被言中,这个常在河边走的马金城,在接下来的一起案件中被河水打湿了鞋。

那还是一起马金城十分熟悉的走私汽车案件,那年头走私汽车暴利吸引着人们疯了一般痴迷不醒,并渗透到社会的角角落落,所引发的社会问题让党和政府掀起了一场反汽车走私风暴。公安、工商是这场战斗的主力军,马金城是兰州也是甘肃战场上表现出来的佼佼者,因此,荣获中国劳动者最高荣誉“五一劳动奖章”。

成功于此的马金城又落败于此,像是命运之手的着意安排,将他高高地抛向风口浪尖上之后,又狠狠地砸向深深的谷底。这桩本可以算做是马金城的收尾之作的案子,却成为一个大大的败笔。不仅案子办成了夹生饭,而且把主侦此案的马金城都装了进去。那是年刚刚进人秋季的一天。马金城接,到线人报告有一伙甘肃兰州籍的人从沿海走私了一批车,现在已经运往邻省的一个县上,勾结当地的走私犯,准备在当地出手,十台车,清一色的进口货,案值两三百万。

醉心于案件查破的马金城,接到这条线报后,如围山打猎的猎犬一般,奔跑之中,突然嗅到了猎物的气味,顿时替觉地竖起了耳朵,刺激得他全身的细胞都跟着兴奋了起来。

深知外地办案艰难的马金城,还是遏制不住自己查办此案强烈的欲望,向领导汇报后,带着两位助手连夜赶往邻省。

在当地同行的配合下,对案情很快就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是两个都很有些背景的走私团伙,其中甘肃兰州这伙人的头,跟他还挺熟的。挺讲朋友义气的马金城便知道这桩大案他是无法查办了,就是其他人查办,怕也会是不了了之。查办那些背景深厚、关系复杂的经济走私案件,会遇到怎样的艰难,个中滋味,只有这些办案人员最为明了。但是,马金城又不甘心这么一条大鱼,眼看着从自己眼前逍遥自在地游过,而他作为一个捕鱼者,半点作为没有,甚至连块石子都没有扔出,这

让在侦查办案上对自己要求甚严的马金城,在内心的评判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过关的。

为了了结盘旋在自己心头的结,马金城在回到兰州之后,便将此案转手交给了另一个侦查组去办理。

全案的办理结果,还真如马金城所预料的那样罚款了事。

出乎马金城预料之外的是此案的当事人,仗着自己的深厚社会背景,一笔账算下来,连罚带送的,也已所剩无几。心里很不受用的那伙人,便将他们一并告了上去。

要命的是本来已经置身在此案之外的马金城,见到那一伙办案子的人吃肉时,便忍不住扑上去分了一口汤喝。没想到这一口汤有毒,让他的肠胃消受不了不说,还真正地伤了他的元气。

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这个只是把来回的差旅费报销回来的负责人,本着从轻处理的原则,被交给单位自行发落。最后的结果又是一个意想不到,那些交到检察院去的人是一个跟着一个,回到原来的单位,该干啥还是干你的啥去,名日证据不足,撤诉。

剩下他这个内部处理的“大名人”,却被高高地搁置了起来,也有一个名日出于组织的关心爱护,暂时把那一摊子工作交给别人去干,远离那个是非之地,少沾点别人泼来的污水,免得他这个好不容易树起来的“榜样”形象受损。

最后的结果是马金城在名日“保护”的幌子下,调离了他最能发挥自己才干的经济检查站,基本上被闲置了起来。

别说人怕闲置,就是车辆设备,一旦闲置起来,其使用年限就会跟着大大地缩短正值壮年,还想着干一番事业的马金城,被闲置起手脚甚至大脑,整日看着别人忙忙碌碌,自己像个废人一般对着一张报纸、两盒香烟、一杯淡茶,像是突然进入到了退休的年月,人也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从来就一帆风顺的马金城,这下算是尝到了什么是折磨的滋味。

为了摆脱这种忍受不了的折磨,他便调动各种关系,上下活动,一个像是为他准备的机遇突然来临。

随后,在各单位大办公司的狂潮中,马金城被指定为单位一家公司的负责人,他倾其全力将公司办得有声有色,也为公家挣了不少的钱。可时间一长,先前那种傲慢无礼的老毛病跟着抖落无遗,并且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郁闷一般,越发变本加厉。种下仇恨,收获的只能是遭殃。仇恨多了,怨言也就跟着多了。马金城不满意的人越多,不满意他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完全是一种成正比的关系。说他贪大喜功,克扣属下,花钱大手大脚,甚至有人告他贪污受贿、乱搞男女关系等,凡是国人能够想象出来的,统统搬了出来,一封封匿名信连连奔向各级组织,自然就引起了各级组织领导的重视。

经此一查的马金城早已乱了方寸,心绪大坏。多少年来,哪受过这等待遇,仗着没有多吃多占干过什么像样坏事的底气,胆气粗壮得敢跟疯牛过招。整日怨天恨地怒发冲冠,红着眼睛,见谁恨谁,恨谁骂谁。就是领导面前也敢瞪眼拍桌子、叫爹骂娘,弄得上下怨声载道。气债的声音多了,同情的声音便微弱了。鸡蛋里头挑骨头,还怕挑不出个三长两短。在这上面用了心的人们虽然没有查出什么大的经济问题来,

但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有的。

心态早已失衡的马金城,怒不可遏你们将功臣当罪人来整治,居心何在良心何在老子不干了行不行正盼望着他不干的那些人,便跳出来把他心里并不愿意放弃的职位马上顶了上去。

马金城又成了闲人,牢骚满腹,几杯酒下肚,更是不得了,逮住谁骂谁,成了人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人物。时间一长,在单位待着自己都觉得没趣的马金城,突然萌发要出去干一番自己事业的想法,离开那些眼不见心不烦的人和事,便申请提前退休,那些早已让他折磨得头晕眼花的同事领导,一个个巴不得早点送走这个瘟神,便爽快地给他办了内退。

马金城想着自己能把单位的一个公司折腾得红红火火,凭着经商的经验,关系网络,自己下海扑腾一番,还不是游刃有余,就是不捞个钵满碗满,捕捞几条小鱼该不成问题吧。

可是,这个从那光辉的顶点,一步步下滑至此的马金城,脱离了他那可依托的工商局的这座大靠山后,更加快了下滑的速度。

他忘记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一古训,脚一蹬气昂昂地离开了他视之如敝展的单位,多少年之后才明白,此举其实是挥刀断了自己的命脉,那种裂腹碎骨之痛,只是在多年之后才显现出来,再回头时,山枯水绝,一切为时已晚。

马金城离开工商局这块招牌,才知道平日里那些对他点头哈腰、礼遇有加的人对的是他身后的那块牌子,而不是他这个人,现在他离开了这块牌子,便一文不值了。那些过去围在他身边哥长哥短,赶不走、驱不散的朋友,早已不知去向。有几

个堪称为他两肋插刀的铁杆哥儿们,一声吃喝,更让他陷入人财两空的困境。走一一西安那边有一家饭馆要转让,我们把它盘下来,准能挣钱。

“人生地不熟的,这个钱怕挣起来费事吧?”

“放心吧,那里有我一帮子哥儿们弟兄,都会是你的铁杆客源,我还在那里开着一个金矿,我的客饭就死定在你那里了。”

经朋友这么一烧,在兰州四处不顺的马金城,便走马西安,异地淘金,盘下了那家行将倒闭的饭馆。事后才知道,匆忙行事,一来就上了一个大当,盘店所出的价钱,远远高出当地实际的行情价位。

木已成舟,哑巴亏吃了,打落的牙齿只能往肚里咽。

更要命的是那个信誓旦旦的朋友所承诺的铁杆客源、死定的客饭都成了水弹,没有影子,一开张便是惨淡经营,哪有不赔之理。几个月下来,连房租带水电,账面上已有五六万元的欠款,到这个份儿上,马金城知道自己已陷入了困境,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房东专门派人盯住他,就是怕他溜了。

做过多年刑侦工作的马金城又怎能是一般人能看得住的,在他看到饭馆的盘出价确已经资不抵债,经营无望,只能净身走人时,几个障眼法,便绕过那些看守他的人,出了西安城,在邻县上了西行的火车,逃亡似的回到了兰州。西安的淘金,银子没淘上一钱,倒是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淘出了一个大窟窿。

西安淘金的失败,并没有打趴马金城,他是个从不服输的角色,回到兰州把自己的家底盘算停当之后,便和自己的亲姐姐一家合办了一个煤炭加工厂。

应该说这个项目选得挺有市场的,没有想到的是,天公不作美,运行一年之后,煤厂渐有效益之时,市政府一个“蓝天工程”开始实施,限制取缔小煤炉,集中供暖一纸政令,便有许多与煤有关的工厂勒令关闭,马金城合办的那家煤厂自在关停并转之列。

胳膊扭不过大腿,在机关单位待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马金城,到此时才品尝清楚商海的苦涩。处处碰壁受损,多年的积蓄让无情的市场、政策之水,冲洗得分文不剩,还欠下了一大笔的债务。

为这笔债务纠纷,他和自己的亲姐姐一家一场官司打到法院。

金钱面前,亲情薄如纸。法院判定下来,马金城败诉。马金城所欠债务,从其每月工资上直接划拨。

1300元的月工资还债1200元之后,所剩下的零头,根本就不够马金城一个月的花销。手头顿时拮据起来,七八万元的债务压得他如身负磨盘,喘不过气来。经济上的穷困潦倒,精神上的孤独紧张,表现在情感上是烦躁暴虐,不得不依赖酒精的支撑,在麻醉的星火中寻找些安慰。在经济困难、感情麻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昏沉沉出门,醉醉磁归家,陷于消沉愤愚泥潭的马金城已无力自拔了。昔日人们羡墓的男才女貌,早已异变成了男恨女怨。早已没有肌肤之亲,形同路人的两人走到财源枯竭、感情崩溃这一步,家庭也就到了分崩离析的时候了。

一向自信的马金城,在内忧外患的打击压迫下,垮了下去,变得疑神疑鬼,焦虑暴躁。从出门喝酒折磨自己的肉体、神经开始,到回家骂天恨地摧残老婆结束。忍无可忍的妻子只得含泪忍恨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

虽然让两次经营失败击垮马金城到底还是个自认为一身豪气的男子汉,离婚就离婚,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家产,一句话就全扔下了,净身出门,靠租住一小房暂且度日。跟那个平日就厮混在一起的贺兰定更是形影不离,真正地成了一对难兄难弟。

家庭破碎,姑娘改姓,想起来就揪心地痛。一次酒后马金城向他的难弟贺兰定说起他的姑娘是他永远的心痛。姑娘在北京混得不错,时不时地在电影电视中出演一个小的角色,收入也可观。春节回家来过年,在其妹妹家中的马金城听说自己的宝贝姑娘回来了,便赶紧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是姑娘接的,一个电话只说了三个字,并且三个字都是一样的,一个“嗯”字。

马金城说:“巧巧回来啦?”

姑娘“嗯”了一声。

“回来过年了?”

姑娘“嗯”了一声。

“爸爸想你啊。是不是不想你这个没用的爸爸,是不是不认你这个没用的爸爸啦?”

姑娘在电话里犹豫了好一阵子,把马金城眼巴巴、心颇颇盼望着的一个“想”字,变成了一个冷得如同冰刀子一般的“嗯”字。

“那一刻,我真正觉得是日月失色,天地倒旋,也是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古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了,不要说是夫妻之间,就是父子之间、母子之间、兄弟姐妹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富了、你贵了就是在穷乡僻坡,子女亲戚朋友也会来求你找你,这怕也就是古人所说的富在深山有远亲吧。

“后来我也想通了,这也怪不得姑娘,姑娘大了,好面子,就是心里想认我这个爸爸,怕也丢不起这个人。特别是在演艺界那个虚荣浮华的地方。

“假如我能像当年你的老子那样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的话,假如我现在是百万富翁有亿万家财,不用我吱声,姑娘回来第一个扑过来要找的就是她这个有钱有势的爸爸了。”

在人前充大款惯了的马金城,为了自己那张老脸,只得玩起以次充好的游戏,将次烟买来,再装到好烟的烟盒里,掏出来让烟、抽烟时也就显得不那么掉价了。

一生辛苦,养命的钱都没了,几十年的家破碎了,唯一的收获就是酒越喝越滥、越喝越差了,喝成了酒精中毒。酒,已成为这对老哥儿俩越来越离不开的麻醉剂了。

名门之后一一落泊饥寒起盗心

贺兰定则是另外一种情况。老有所养,是古人所推崇的一种人生境遇。但这种眼下一般人都能享受到的安度晚年的待遇,对于贺兰定来说却成了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出身高干之家的贺兰定是彻底地败落了。当年老爷子是解放大西北的老干部,有功之臣,后来步步升迁,成了兰州市委一任组织部的主要领导,有职有权,当时来往家中的当然都是些有头有睑的人物,作为家中么子的他自然受到一个又一个客人或真或假的称赞,他就是从小在这样一个优越的环境中长大的,称得上是贵宵子弟。

但这位老爷子的家风,跟那个艰苦的年代十分同步,严谨朴实,没有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的孩子谋上一点儿的福利,而是推上社会,让他们跟社会上的普通青年一样,有多大的能力,派多大的用场。

贺兰定说想来想去,如果到现在说沾老爷子最大的光是什么,那就是还姓了个贺字。老爷子在职的时候,连老爷子的专车都没有碰过。人家说共产党的好干部上哪儿找去,上我们家来找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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