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生(1 / 1)
90年代初的东北农村,丁一出生了。漫长冬天的来临…
丁一的母亲临产,奶奶家的门口的雪和血,零下30多度的天气,母亲湿掉的棉裤,房檐上摇摇欲坠的冰溜子。
小毛驴每天天刚朦朦亮就会进屋子里把头放在火炕边,舔丁一的脸蛋儿,他便会奶声奶气半梦半醒得说:“小毛驴儿饿了!小毛驴儿饿了!”
他五岁那年,家中又如愿以偿地多了个妹妹,与他比起来,这孩子也算是幸运。在春天暖和的屋子里出生,丁育森脾气秉性变了个人,温柔了起来。
又是一年秋天,丁一背着书包,骑着比自己大了好几倍的自行车回家。从村开始,人便越来越多,远远听见有人叫嚷。他钻进人群最里面,看见母亲林红和丁育森,还有小毛驴。
回到家后丁一躲进小屋关着门听着丁育森继续叫嚷着:“你懂个屁,现在大家都出去做生意,在农村种地种到死吗?”母亲没半点声响。便听见一阵惊心动魄的嘈杂,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凌晨4点多,丁一便醒了,轻轻把门打开了一道缝,地上有一堆东西,蓝色的塑料凳子,木头桌子,碗筷和铁盆都砸的稀烂,重重叠叠地堆成个小山,远看像座坟墓,母亲坐在炕上靠着墙闭着眼。
周边几个村子没有学校,孩子们只能去县里上学,有的孩子做客车,丁一家离县城近,骑自行车上学来回要一个小时。天还没亮,他便骑着自行车向村口去了,到了县城没有去学校,在一个铁锈红的大铁门口蹲着,低头盯着刷得发黄的鞋尖。天刚擦亮,远远从铁门后面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裤子,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孩,比丁一高了一头,同样推着个大大的自行车。“你爸妈又吵了?”丁一没做作声,跨上车便慢悠悠地奔着学校方向去了,男孩紧跟着去了。
李众和丁一家以前是一个村的,后来搬到了县城,也没生疏。只不过丁一得绕一段路去找李众汇合再一起去学校。
周末几个伙伴相约去大河坝玩,丁一骑车带着妹妹一起去了,河坝上沙土飞得睁不开眼,三五个男孩打赌蒙着眼,看谁骑得远。妹妹在旁边树下一直喊“前边儿有管子,有管子!”眼看丁一奔着管子去了,下一秒又绕开了。妹妹奶声奶气哈哈的笑。妹妹坐在后座的小椅子上回家了。
入冬了,一路上丁一的手背被风吹的通红,像密密麻麻的细针般刺痛但看不到伤口。终于忍着痛到了家,穿过厨房雾气缭绕,进了屋子门,见着丁育森和邻居二拐在炕上喝酒,两人喝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涣散。进到小屋,母亲坐在小炕边摆弄着睡着的妹妹的头发。隐约听到外面丁育森在说什么大生意什么的。
越来越冷了,这天丁一手上戴着母亲织的毛线手套,骑车到的时候风愈加大,风从毛线缝隙中吹进来,手套将手指分隔开来。刚进大门便看到毛驴躺在门口,脖子几道血淋淋的大口子,头搭在门槛上,嘴边还冒着白气,几条腿奇怪的形状佝偻着。进了屋子,母亲呆坐在地上,父亲失心疯般一样打砸着东西,边喊着:“我早就说把这驴卖了!我早就说把这驴卖了!我早就说……”一遍遍重复着。回头看见了妹妹安静地平躺在炕上,嘴唇青紫,小小的衣服上都是血迹……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