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奉使巴蜀 (九)(1 / 1)
“子长高见。我即照此调度。讨伐劳寝,对靡莫、滇国两邦暂缓用兵,以观其变。”说罢,王然于拔出令箭,命一校尉领两千人马,直取劳寝。战争找到头上,只有紧握拳头回敬,这叫“以战止战”。
劳寝国得人马在汉营门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大有一口吞下汉军之势。在一座对汉营不远的山头上,劳寝国君腰悬长剑,头上罩一把黄伞,杀气腾腾,在窥视汉营,也正想入非非,打算赶走汉军筑坛滇池之畔,即帝位、改国号,成为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他摸了一下头巾:“该换顶皇冠戴戴。”一股凉风吹在脸上,觉得飘飘然置身九天,连自己的姓名都忘记了,此时一匹快马奔到跟前,才打断了他的白日梦。
“启禀大王,有位汉军头目求见。”
“汉军头目,要来见,朕,是何用意?”他摆出一副九五之尊的架势,说到那个“朕”字,还真有几分绕口。
“不清楚,只说要面见大王。一人一骑没有带兵刃。”
“叫他前来。”
汉军队卒带马驰到劳寝君长面前,并未下马,只是拱了拱手:“我奉王然于将军将令,同君长说几句话。劳寝国调集人马,意在进袭汉营。朝廷何负于劳寝,要行此不义之举?”劳寝打断了对方的话,带着几分讥笑问道:“军爷说的太远了。劳寝虽小也是堂堂南邦之国。操练操练人马,难道须向长安天子请旨、到汉营请令吗?王将军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君长拔剑张弓直逼汉营,汉营就不能坐视。王将军致意,望劳寝君长悬崖勒马,不可自误,伤了兄弟之邦和气。”
劳寝将脸一沉,厉声说道:“转告王将军,叫他立即拔营启程,不然四面都是各邦兄弟,不要怨我手下无情。”说到这里,使了个脸色,示意带走汉军来使。队卒带转马头,复又回身说道:“君长,中原有句话,叫先礼后兵,我军已仁至义尽!”然后挥鞭而去。
次日早晨,汉军人马以泰山压顶之势,猛扑劳寝,接连几仗,劳寝人马便溃不成军,拼命夺路逃回山寨。靡莫眼看不好,也来了个逃之夭夭。汉军大胜,俘虏了许多各邦子弟,都是强行被君长征集的百姓,便尽行释放,只有几个劳寝亲信被押到中军帐。几个人自知性命难保,跪在账内打哆嗦,小鸡啄米般扣头求饶。王然于吩咐起来说话:“尔等虽有反叛之罪,尚属受君长驱使,念在皆有父母妻儿,汉军宽仁,全予赦免。今后不许兴兵作乱,都去吧!”几人感恩不尽,抹了抹头上汗珠,扭身出账。刚刚走了几步,便有人喊:“召回来”。几人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去。一军吏道:“回去告诉你们君长,劳寝受过多少馈赠、多少好处?汉朝赏赐的财货如山,还解过你们倒悬之危,食毛饮血,犹如天良。如今竟然反目无情,恩将仇报,反起汉朝,还有心肝么?”
另一军吏接着道:“劳寝以为羽翼丰满,便动手动脚,未免狂妄不自量。中原纵横万里,带甲之士百万,只须动一动指头,足以让你们翻几个跟斗。反汉绝无好下场!当今如此,将来亦如此,记清楚了!”
王然于叫几个家臣坐下,命人赐了几杯茶给几人解渴,又徐徐说道:“汉夷本应亲如兄弟,中国光明磊落,素讲信义,不愿以大临小,威加偏邦。如劳寝君长有所悔悟,不再兴风作浪,汉军将不深究;若要剑拔弩张,那就咎由自取,再怨不得人了。”
几人同声说道:“南邦百姓必不忘中原高恩厚德。我们本无反叛之心,只是君长所命迫不得已。”一个队卒将他们送出营门,边走边说:“中国向来仁义,对朋友好酒相待,对仇敌也会刀兵相迎,今后规矩点,快回去吧!”
放走劳寝家臣,账内校吏纷纷议论,有人问王然于,劳寝国作恶多端,不仅带头起兵,还挑动靡莫、滇国反汉,眼看土崩瓦解,何不一鼓作气,直捣巢穴,生擒劳寝、靡莫、滇国三邦的君长,一劳永逸,也就不会再卷土重来、祸及边陲百姓了。
王然于向众校吏说:“朝廷出兵,意在惩戒教训,不再毁其宗庙社稷。好似管教子弟,持锤在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要停止作恶,也就不为己胜。”
有个军吏道:“惩戒劳寝,也该惩戒滇王。上次劝他入朝,他不肯从命,此番又暗结劳寝,征集人马与朝廷为敌。”几位校吏主张对滇国用兵。此时账外走进一人,高声说道:“我与诸公所见不同。”原来是司马迁。王然于问道:“司马子长有何高见?”
“劳寝兵败,靡莫南逃,此时取滇易如反掌。滇国被平,诸邦震恐,一旦群起生变,那就进退维谷,难以措置了。老子说:‘执者失之’,力不可用尽,势不可尽使。滇王虽有反意,尚未出兵,如将军所言,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乘胜之势,安抚滇王。不仅滇王感恩,诸邦亦感朝廷宽仁,化干戈为玉帛,滇南也就易安了。”
“子长,不愧朝廷时辰,所言极是。有讨有抚,恩威并用,方是安定南邦之策。这安抚滇王之任,谁去为好?”
“老将军,迁负朝廷安抚之任,义不容辞!”
王然于想了一想说:“此地君长,反目无情。怎能让你轻身落于重地。你奉朝廷之命而来,若有不测,不但无以对朝廷,更何面目见令尊太史公?”
“老将军,迁不敢为诸国惜身,但求尽份臣之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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