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崔府密谈(1 / 1)

加入书签

不大的屋子里正坐着三个人,崔呈秀之外,有一阔额方脸,络腮胡须的高大男人,一双鹰眼摄人心魄,另有一人圆脸细眉,皮肤白净,两人都未穿官服,看不出是什么身份。

崔呈秀指了指一把椅子示意李木坐下,向他介绍二人道:

“这一位是锦衣卫都佥事许大人,这一位是东缉事厂掌刑千户梁公公,他们可都是办案的高手,你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可向他二位请教。”

又转向那二人道:

“这是金吾卫校尉李木,昨日本官在王恭厂遭难多亏这位小友营救才保得性命,也算是自己人。都督府派下的案子便是由他负责,今日大家先说说自己的看法,一切还要九千岁他老人家定夺。”

李木刚要欠身坐下,一听这二位的身份,吓得连忙又站直了身子。

锦衣卫、东厂,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特务机关,李木在影视剧里看到的锦衣卫个个都是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飞天遁地身手不凡,弹指间便会杀人于无形。至于东厂,更是些阴险狠辣的角色。

与这些人为伍,李木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在史书中也记他这个阉党奸人一笔。

李木躬身施礼道:

“小人李木,奉都督府之命查办王恭厂爆炸一案,承蒙侍郎大人抬爱,今日来此愿听几位大人教诲,小人可效犬马之劳。”

崔呈秀和杨公公听了微微颔首。

都佥事许显纯说道:

“我锦衣卫也奉了九千岁之命,彻查王恭厂一案。九千岁担心,东林党会借王恭厂的案子为杨涟、黄尊素等人开脱。依了我的意思,就象弄死杨涟一样,先他娘的把黄尊素这几人搞了再说。可他老人家就是不同意,还把我好一顿训斥。”

李木在后世读过很多关于明末三大案的文章,在“红丸案”、“移宫案”中都提到过这个杨涟。东林党对天启帝有从龙之功,天启初年也得到了皇帝的重用,东林党人一时把持了朝廷的各个方面,形成了众政盈朝的局面。

然而他们挟怨太重,当政后一味追讨当年的政敌,挟私报复,党同伐异,致使党争更为激烈,还给魏忠贤列了二十四条大罪,欲致其于死地。天启帝也感到东林党一家独大,过于把持朝政,便重用魏忠贤以便制衡。

魏忠贤将东林党杨涟等六人以受熊廷弼贿赂之罪下了诏狱,于天启五年杖毙狱中。黄尊素等六人刚刚下狱不久,便发生了这惊天爆炸案。

历史上王恭厂爆炸案非但没有拯救黄尊素等“东林七君子”,对魏忠贤的阉党也并未造成实质上的影响,反而使天启皇帝更加厌恶东林党,越发不信任官僚集团。

李木知道这个案子的最终结果,脸上波澜不惊。

崔呈秀看了看各人的反应,对李木说道:

“今日是私下议事,不要有所拘束,我等同为九千岁效力没有尊卑之分,有什么主意尽管讲来。”

李木清理了一下思绪,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人不懂朝堂之事,只知为九千岁效命,一切听从大人安排。不过依小人之见,王恭厂一案坊间流传鬼神作怪的说法甚多,我的意思是堵不如疏,只要我们善加利用,为皇上认可,其他人的态度无关紧要,大可不用理会。”

许显纯拍案而起,鹰眼灼灼地道:

“你这说法与东林党又有何不同,还是用我的办法,对那些心存不满妄议朝廷的人见一个抓一个,看谁还敢造次。”

崔呈秀摆摆手道:

“显纯莫要着急,依本官看李木之言也是为九千岁着想,仔细参详或不失为一个良策,还请梁公公报与厂公定夺。”

梁公公始终未发一言,看来只是替魏忠贤传话之人,此时他看向李木,眼中稍有赞许之色,站起身说道:

“咱家这便回去拜见厂公,今日之事切不可出去乱讲。”

李木连忙躬身称是。送走了梁公公,崔呈秀目示一眼许显纯,后者不情不愿地拿出块腰牌塞给李木。

李木拿在手里,见铁牌上写着“校尉”二字,还有几个楷书阳文:“凡遇直宿者悬带此牌,出皇城四门不用”。

见李木一脸疑惑,崔呈秀宽慰道:

“许佥事与你这锦衣卫腰牌,是为你日后行事方便,与金吾卫并无冲突,你大可放心便是。”

许显纯插话道:

“你要记住,平日里不可随意示人,若遗失便是杀头之罪。”

李木知道这是又拉又打,已经被绑到他们这条船上了。

崔呈秀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许显纯道:

“那个河南道御史王业浩你可知此人底细?”

“无甚印象,如得罪了大人抓来下了诏狱便是。”

“不可,只知好勇斗狠,滥兴刑狱定会坏了大事。他只是要赈济银,不知是出于公心还是另有所图。你也是知道的,圣上拨那一万两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这缺口还无处着落,甚是为难呀。”

李木听崔呈秀提起赈济银之事,心下念头一动,脱口说道:

“可以向富户募捐呀。”

李木在后世经历过的募捐活动多不胜数,每遇大灾,不论政府还是民间都会发起赈灾募捐、义演等活动,各路名人、企业、慈善组织纷纷解囊,募集到的钱款物资可迅速缓解灾情,减少受灾民众的痛苦。京城虽不比江南富庶,但豪门贵胄云集,动员他们捐出些善款料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皇帝自己都掏腰包拿出一万两银子了,这个时代,大家不都是看皇帝脸色行事,所谓上之好者下必甚焉,皇帝捐一万,下面的人该多捐才是吧。

哪想两人却同时摇头,崔呈秀长叹一声,愤愤地说道:

“这些年为辽东战事和山东、陕西等地旱灾筹饷已是掘地三尺,皇上开矿税也是无奈之举,可是一些朝臣还要联合御史科道连年上疏,要求减免税赋,满口仁义道德,为民请愿,可其实为的都是他们一己之私,那些富贾豪商哪个不是身价千万肥得流油,可曾多交了一两税银?让这些人认捐比从他们身上挖肉还难呐。”

李木也是一拍脑门,他怎么忘了,崇祯末年,李自成打到北京城下,皇帝想从皇亲国戚朝廷大臣们手中筹些军饷以御外敌,可那些人还是一毛不拔,等乱军破城从他们的家里总共抄出了白银七千万两。不是没钱,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要让这些富人捐钱,除非抄家灭户,否则连皇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李木觉得他这个现代人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脸上发烫不敢再多言语。

出了崔府,天已大黑。李木怀揣着两块腰牌走在黑漆漆的大街上,京城有宵禁,路上总有巡城的士兵举着火把巡逻,李木有腰牌在身,自是很顺利地回到了卫所。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