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站队(1 / 2)
济南城收复的第八日,张煌言率三万大军北上,一路畅通无阻,北直隶各地义军纷纷归顺。
当朱慈烺大军骑兵到达北京城外的时候,那里也早已经被义军收复,但经过了满清和义军两轮劫掠的北京城,已经一片凋零,便是城南的工坊,各处祭祀重地,也已经被洗劫一空。
张煌言进入北京城之后,随即按照朱慈烺的指示,开始征集民夫修复各处祭祀重地,并安排兵马把守。
而他自己则继续率兵东进山海关。北直隶以北的地区被清军严重破坏,张煌言只能先派出小股骑兵,然后依靠海路运输粮草,维持不久之后,山海关,以及关外各个要点的驻兵需求。
当张煌言麾下大军先锋骑兵抵达山海关的时候,关口城头的满清旗帜还在,但早已经没了守军,便是山海关之外的辽西走廊,也同样如此,满清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些地方。
满清兵败如山倒,根本没有能力再对明军组织起阻击,张煌言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兵锋抵到了关外。
不过,由于满清的破坏,这些地方的所有堡垒设施,都已经不复存在,张煌言也谨记朱慈烺的命令,适可而止,并没有继续深入。
在安排好了山海关的驻军之后,张煌言随即返回北京,主持北直隶,山西两省的义军,反正绿营军的整编,同时派出使者向长城以北的蒙古诸部落,东面的朝鲜发出满清已亡的通告。
与此同时,朱慈烺在南京昭告天下:
“失去了十三年的都城,终于被光复了!”
他则在心里告诉自己:曾经失去了三百年,甚至深受荼毒更久远的中华文明,终于有了新的可能!
随着张煌言最终收复北京,朱慈烺,李过,张献忠三方势力,以及游离其中半独立的左梦庚,郝摇旗等人基本划分完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全国的局势也基本上确定了下来。
朱慈烺占据了北直隶,山东,南直隶,河南东部,以及几乎整个南方,全国的主要产粮地,长江水系,运河水系,都被他把握在了手里。
张献忠则占据了四川,陕西南部,西部的几个府,虽然连成一片,但是各省被重重天然山脉阻隔,物资兵马的调度都很费时费力。而陕西剩下的地方,则是李过的地盘。
李过占据了陕西,湖广的鄂北,鄂西数府,以及湖南的绝大部分地区,陕北和豫西的许多地方也被李过占了去。
至于郑成功和福建的郑芝龙,他的整个水师体系严重依赖于朱慈烺,根本算不上什么半独立的军政力量。
到了这个时候,担忧家国大事和日后战与和的,可不止是朱慈烺这些实权诸侯们,还有各条战线上,利益攸关的文武百官,甚至是书生们。
不过,他们在探讨相关问题的时候,都十分有默契地将各自的立场分为了朱慈烺一派和朱慈烺以外的一派。
其余的所有实权军头们,只有联手才有可能和朱慈烺一战,在“徐州大战”和“济南大战”之后,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
“而农,你当真要站在陛下那边,为他摇旗呐喊?”钱谦益在南京已经待了好几个月,金陵书院的气氛他还是很满意的,王夫之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怪才。
“钱公,我可没说过这话。”王夫之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又道:“现在鞑子已经被赶回了老家,陛下的大军出关平辽更是指日可待,既然国仇已报,咱们做学问的,何必偏偏要选一派来站呢?”
钱谦益自然是不信王夫之的这种话的,既然他不承认,那绝对就是真的打算投靠皇帝陛下了。
毕竟,再怎么说,朱慈烺虽然称帝,如何处置那些一路并肩作战的农民军兄弟和崇祯皇帝,可是实打实的难题。王夫之估计是不想和这些有损自己清誉的事情扯上关系吧。
“可而农做的学问,是议政论政啊,稍有不慎,那可是要杀头的。”钱谦益摇头冷笑了几声,又道:“况且这金陵书院,虽然而农你是院长,但真正的权力却不在你的手上,到时候朱慈烺一个不开心,你就得小心了。”
钱益谦和那些东林党人,大地主们都听到了风声,知道朱慈烺平天下之后就要实行新政,更要拿他们开刀了,所以正在密谋准备反抗。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朱慈烺故意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这些地主乡绅们先动起来,他就可以抓住证据,然后平乱了。
“钱公不用担心,对于这一点,陛下必然是万分支持的。”王夫之又继续道。
“哈哈哈。”钱谦益听罢,直接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他看了看王夫之,实在是想不明白对方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
“你也是读过史书的人,是近来太忙了,忙到痴傻了?怎么连这种可以无君无父的野心家的话也能信?且不说他现在还没有称帝,便是今后称帝了,金口玉言又如何,想要弄死你,用得着他亲自动手吗?”
王夫之没有说话,他和钱谦益确实都是通读史书的人,几千年历史上的教训他们也知道许多。但他亦年前就开始和朱慈烺相处了,他有信心对方不是那种人。
这倒不是说朱慈烺不会杀他,而是不会不让人说话,让人不敢说话。他能感觉得到,朱慈烺所做的一切,科举新政也好,金陵书院也好,和夷人购买书籍也罢,都是想让百姓过得更好一些。
这似乎是这个新帝的执念,王夫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农,有个词,叫做‘引蛇出洞’。”钱谦益笑了笑,随即扭头看向了王夫之的眼睛,面色也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老夫担心,而农你到时候就是诱饵,咱们的这位陛下可能是利用你的名声,说要广开言路,表面上是什么都能说,可是到时候秋后算账,一窝端了可就惨了。”
王夫之还是没有说话,但已经微微动容,似乎是在思考钱谦益所说之事的可能。
“坐上了那个位置,和没坐上那个位置,可是不一样的。”
钱谦益作为一个明人,自小就生活在大明天下无敌,太祖神人降世,乃是千古圣人的舆论环境里面,通读史书之后,连朱元璋都能看懂三四,自然不会对朱慈烺这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权力觊觎者抱有什么其他的期望。
“到时候若是他让你说你不愿说的话,你又如何?”
“可是投其他人,难道会有什么不同吗?”王夫之一语中的,直接问出了钱谦益所问中最核心一点:“李过,张献忠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说陛下如何,他们这些人远还没有陛下做得好,更是反贼出身呢!”
“若是其他人都在,咱们的这位年轻陛下便不敢肆意妄为,而农你想要的广开言路,才有可能。”钱谦益抚了抚颔下的胡子,微微笑道:“而且,他们斗,又斗不破,咱们才有机会做事情。不然要是江南的田地也划给了百姓,那还得了?”
钱谦益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或者说,他在为江南缙绅考虑,若是这天下将来都是朱慈烺一个人的,他要做什么,可就没人拦得住了。
而且,那营庄一开始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太惊人了。虽然最后会因为没有监督,全部沦为管庄们的土地,军户也会失去战斗力,就如同大明曾经的卫所一样。只能说,若是排除人性的险恶和权力带来的诱惑,很多制度在理论上是可行,还十分美好,令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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