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柏家发迹(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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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一年,河北大旱,从春日就几乎无雨,庄家几乎颗粒无收,时值冬日,赵柏氏新诞女婴已有七月,婆家人早已染病的染病,逃荒的逃荒,只好回娘家与幼弟相依为命,未过两月,家中实已无粒米下锅,而朝廷的赈灾米粮本就捉襟见肘,除了各级官府胥吏贪墨,到县府就一抢而空,更何谈来到这村落之中。

柏父背着家中部分钱财,前去县城买粮,不想奸商囤积居奇,一日涨一成,饥民中本就有无赖的,鼓动大伙砸店抢粮,官府兵丁又来维持,推搡中,柏父被人挤倒在地,竟被活活踩死,身上铜钱滚落,也被人哄抢一空,连尸体也被和饿殍一起拉到化人场化了。

同村人将消息传回,家中人悲哭无比,不到十日,连饥饿带伤心,柏母也命归西天。

柏姓姐弟俩在村民帮助下草席卷尸将母亲和父亲衣物掩埋,听人说到京城可以讨碗饭吃,答谢了大家,带上所剩无几的铜钱,怀抱七个月大女婴,随人流徒步走向京城,这二百里路,姐俩能讨则讨,能要就要,实在无法儿,就拿钱买一嘴活命的口粮,还得一个放哨,一个偷悄悄的吃。

饥饿本身就使人难以忍受,这冬日北方的寒冷就更加难以抵御,白日一路行走又有日头,还可稍稍抵御寒冷,入夜的寒气就像锥子扎,冰刀刮,弟弟在姐姐后背,手伸在姐姐胳膊肘下,姐姐靠着弟弟,前面抱着七个月大的婴儿,坐在破庙里,蹲在房檐下,睡两三个时辰,挨过了好多个夜晚。

就在这样饥寒交迫下,有一日姐姐实在找不到背人之处,娃娃又哭得厉害,就解开衣服喂孩子,刚喂完,路过个糙汉,正好撞见,言语调戏道:“脸上黑乎乎的,更显得小皮子白了,瞧着这模样,洗巴洗巴比俺村俊妮能强百倍,走,爷的村子就在眼巴前儿,翻过土坡就到了,保证有吃的,喂饱你们娘儿俩没问题,哈哈哈哈。”

说罢一手拉衣服,一手就要去摸还没塞回去的胸脯,这时突然横里伸出两只小手握住糙汉胳膊,一口咬了下去,糙汉吃痛放开柏姐,一手推柏弟的头,一手向回拉扯,一旋身,就将柏弟甩飞了出去,柏姐连忙去扶弟弟,弟弟起身鼻子嘴角鲜血淋漓,用袖子摸了一把,偏转头,一吐血沫子还带出一小块糙汉皮肉来。

“你个小杂种,把老子的手都咬破了,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便要后蹄用劲前蹄猛蹬,飞扑过来,这时几个同是逃难的乡民也赶了过来,一个身壮的,一脚就把糙汉踹在地下,滚了三滚,糙汉起身,瞧对方人多,又都面含纷纷之色,跑开几步,回头瞅一眼,又跑几步又回头瞅一眼,继而向前跑去,边跑边骂到:“狗的,几个饿鬼托生的,饿死你们,小娘们儿,到了京城你也是个进窑子的货,哪天爷去了京城,再到窑子里找你,哈哈哈哈。”

柏弟捡起一块土坷垃就像糙汉砸去,可没沾着糙汉的衣边,就力竭坠到了地下,蹲在地下就哭了起来。

柏姐忙蹲下来,问道:“可是刚才打疼了?”柏弟闷头不答,只是随着哭泣,身体起伏着。柏姐叹了口气,起身说道:“谢谢大哥和众位乡亲。”

“没事,大妹子,出门在外多加小心,再有这事你就大声叫嚷,咱们现下虽然有难,但还有道义,不会没人帮忙的,”说罢那个仗义的乡民拱了拱手和大伙散去了。

“姐,你可不能去窑子里,我不能和你分开。”柏弟连珠问道:“咱去了京城能有活路么?”

“傻弟弟,姐姐咋能干那事儿,京城是皇帝和大老爷们住的地方,剩下一口吃的就有咱们的了,饿不着你的,来,帮姐抱会儿孩子。”

姐俩好容易看到城墙,来到了京城的城门,还没问清楚地名,就被守门的兵丁驱赶,并言道阜成门设有粥场,让他们到那里去,就这样,姐俩带着孩子,随着人流跌跌撞撞来到阜成门外时,已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姐,快看,这么大的城楼,咱头一次见,这楼怕是有十一二丈高吧?真大”柏弟有了这几日少有的兴奋之色,急着说道。

柏姐拽了弟弟道:“别乱说话,跟紧了。”

“站住,嗨,说你们呢,愣头青的往里面闯,一点规矩也没有”年轻的守城兵丁叫嚷到

“算了,算了,这些平时都是好人家,遇见个荒年的,好人都逼疯了,谁还没个落难时候。”一名年长点的守城兵丁指呼喊的士兵说道,又对着姐弟二人和后面的人说道:“到那边排队登记来人姓名,籍贯,然后到阜城门内的瓮城中去,进城后不得扰乱治安。”

年轻一点的兵丁对年长的嘀咕道:“老哥,你说这叫什么事,顺天府的大老爷们,不叫他们进城,都堆在咱们这,一个瓮城能放多少人,这要出个乱子,咱都得跟着吃瓜落。”

年长的答道:“出啥乱子,人有吃食,就乱不了,干的稀的来碗热的,吃饱了就不乱了,顺天府老爷也不是啥都没干,今年灾民不是太多,在城内偏僻处设了好几处粥棚,又有兵丁衙役管着,乱不了,主要是朝廷要对台湾姓郑的要用兵,粮草不充足,施舍的稀粥吃不饱。你的这张嘴在外别乱说话,小心让老爷们听了,扣你的饷银,打你的板子。”

年轻的兵丁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就好过了那些有钱家户,贱价买小童,婢女,买个人就和买牲口一样,看到好点的,二十两、三十两就可以买了去,卖主也是没办法,拿着这些银子回家,把这灾年度过去,卖一个就可以活一家,有的呢就没这么好运,甚至十两八两就买走了。”

年长的说:“唉,遇到荒年人如草,这自古都是一样,这些孩子有的能去个好人家,也有小点的不记事,能给没孩子的人家添补丁户,有的是戏班子、商号买来当伙计、长工、打杂的、学徒的,好一点的熬个十年八年出了师,比在那山穷嗷嗷的小村里,一辈子没见过天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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