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麻匪的故事(1 / 1)
王主簿俯身一拜:“回太傅,下官受太守所托代管政务,不敢有半点马虎,太傅口中的造次越权,下官不敢领罪。况且下官听闻太傅奉旨督办饷银,并无协管郡城的委任,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太傅见谅。”
这番话态度虽然卑微,但内容却十分犀利,暗指插手云秀城政务的霍寿庭才是越权。
一直不语的秦书铭和钟老不由对视一眼,看来这个王主簿是一个心思奸猾,口齿敏捷之人。
“我本就没心思插手你们的政务,但是抓逆贼抓到我的人头上却是不行。秦书铭受我之命,协办饷银,他若是逆贼,难道我也是?你们误我饷银大事,可知何罪?”霍寿庭底气充足,丝毫不让。
王主簿再不敢出声,他心里本就有鬼,深究下去恐怕会对自己不利。太守苑松人连连致歉,忙道误会一场,最后带着府衙的官差离去。
以康王爷为首的本地大儒们,终于逮到机会上前与霍太傅和钟老攀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霍寿庭此刻的心情十分糟糕,所以简单寒暄之后便各自离去。
待人少之后,吕鸿桥行至钟老面前,恭恭敬敬屈身一拜,喊了一声“老师”,看样子有一肚子话要说。但钟老却摇摇头道:“我与霍太傅还会在此逗留几日,改日再谈不迟。”
吕鸿桥只好又行一礼,方才离去。
回到客房中,没了外人,霍寿庭拉着长脸一拍桌子:“秦书铭,你好大的面子!一封书信,我和钟老就得跑过来帮你救场!”
面对这位当朝大人物,秦书铭显得十分淡然,笑了一下道:“霍太傅可别这么说,您和钟老及时赶到,才让我免受牢狱之苦,我得说一声多谢呢!”
霍寿庭冷哼一声:“少说没用的废话,信中你说此事关乎十万两饷银,到底是何意思?如果胆敢虚张声势,当心我饶不了你!”
秦书铭斟上一杯茶,亲手递了上去,道:“太傅稍安,既来之则安之,且听我先讲一个故事。”
秦书铭口中的故事,正是发生在三年之前。新上任的云秀城太守从外地前来上任,正赶上连天暴雨,官道发生泥石流,太守连同家眷全部惨死在泥石流中。
按说一城之主死于非命,该是一件震惊的大事,但这位太守之死,却没有引起当朝的任何波澜,因为这太守的官位,本就是花钱买的。
燕赤国卖官爵的勾当属于半公开的秘密,又有谁会在乎这样一名花钱得来的太守之死呢?
当然,这只是故事的开始,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
一伙匪贼赶在所有人之前抵达灾祸现场,从死去的太守身上扒下了官服,搜出了官印和委任文书,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云秀城,又悄悄地找到了苑松人。
这苑松人本是一个穷秀才,连续三次赶考败光了家底,却屡屡不中,不禁有些郁结。
忽一日,一男一女带着一队人马突然登门求见,女的自称是太守夫人,男的自称师爷,他们告诉苑秀才,太守已死于泥石流之灾,他们悄悄前来是想请秀才代替死者出任云秀城太守。
苑松人受宠若惊,但还不至于丧失理智,冒充一城之主可是死罪,他当然不敢。
不料这太守夫人却娇滴滴地哭了起来,抽抽嗒嗒好不怜人。
师爷满面愁苦地告诉秀才,按理他和夫人本应返回原籍,但夫君身亡,返回原籍只怕族中亲老见夫人年少无子,孤寡一人,会不相容,且族中众人对夫君财产觊觎良久,此番回去,怕守家无望。
二人路上便听闻苑松人德行兼备,才特来求助。如今世道混乱,云秀城也确实需要一位有大才的太守……
一边是泪眼婆娑娇媚少妇,一边是口吐莲花雄辩师爷,苑松人稀里糊涂地就接下了官印和委任状,数日之后,便登任了云秀城太守。
任太守初期,苑松人也算十分勤勉,白天忙碌于案牍之间,晚上躬耕于床笫之上。
那太守夫人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娇面荡娃,带着几位美艳小妾,几乎日日笙歌不断。仅仅数月,这苑太守便累得骨瘦如柴,不得不靠烟土强打精神。
自那以后,一切政务便全部交由师爷代理,自己几乎再不过问了。
而这位师爷,便正是当今这个王主簿。
至此,苑松人彻底沦为傀儡,云秀城的衙门也逐渐成为这伙匪贼的圈钱工具。
霍寿庭想到方才苑太守和王主簿的样子,对秦书铭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但仍不由疑惑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会如此清楚?”
秦书铭一笑:“这些只是匪贼的惯用伎俩,我父帅曾经给我讲过许多类似的例子,再结合曲红菱的查探结果,不难看破对方的手段。”
霍寿庭和钟老对视一眼,这二位虽然身份不俗,但若论江湖阅历,自然比不过秦帅,而从小就在江湖中耳濡目染成长起来的秦书铭,其眼界也不是一般人能匹及的。
除了震惊,钟老眼神中更多的是愤慨:“为官者尸位素餐,被江湖匪贼势力趁虚而入,如此近乎明火执仗地搜刮民脂民膏,这就是鼎鼎有名的云秀城!”
这本是钟老的一句感慨,秦书铭却冷笑道:“仅凭匪贼的势力,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在其背后,必然还有利益关系。当朝者不是不知,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霍寿庭重重放下本想入口的茶盅,冷眼看过来道:“朝中之事,小儿休要妄议。你故事讲了这许多,与十万两饷银又有何关系?”
秦书铭早知会有此一问,缓缓正色道:“这伙匪贼如蛀虫一般寄生在云秀城,赶尸匠、魅灯节都是他们的‘杰作’。经过这么多年的巧取豪夺,蛀虫已经养得又大又肥了,倘若此时把这条蛀虫拔出来,霍太傅的饷银自然不成问题。”
霍寿庭沉吟片刻,问道:“凭你自己,能拔出蛀虫?”
秦书铭坦然一拱手:“不能,必须要有二老的帮忙。”
霍寿庭面色稍显不虞:“你应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我和钟老肯帮你,也不见得能有十成把握。而且即便此事功成,我与钟老也难逃越俎代庖之嫌!”
秦书铭笑容中颇带有几分狡黠,将霍寿庭摔下的茶盅重新捧起,拱手送上前去道:“但只要收益可观,二老还是愿意冒险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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