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失散(1 / 2)
张老汉终于还是把地卖了,看着枯黄的麦草,呆呆地站在田埂上。
“唉,遇上这年月,这价都已经不错了,后半年如果还不下雨,我还得再亏一成”地贩子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张老汉。
“再添点吧,西村李家那地比起我这几亩,那可差远了,这地光一年玉蜀黍一亩多打三成,你给我这价钱和人家一样多,叫我咋能忍心。”张老汉涨红了脸,似哭非哭地蹲在地梗上。
“这不能怪我,前一个月,我叫你卖,你不卖,谁知道,这季粮食能绝收。你越往后,地价越降,不信,你试试看,别到时候,就这价你也拿不到手了。”
地贩子塞给张老汉39块钱和一张写好了的地契,张老汉无奈的接了过来,在地贩子手指地方按下了手印,张老汉看着这鲜红的指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腿没有站住,一个踉跄滑倒了到地里,张老汉抓起一把土,凑到眼前看半天,一挥手扬了出去,不知道是被灰尘呛到了还是心疼了,竟然瘫坐在地里,抽泣起来。
“别忘了,回去把地证拿给我哦”地贩子骑上了驴子,撂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地贩子走了,张老汉这才从地里坐起,勉强站起来,爬上地梗,像丢了孩子一样,无精打采地往镇上走去。
张妈老早就起来了,用卖地换来的玉米面,捏了几个窝窝,也算是改善一下生活,半月来,一家人三顿变成两顿,两顿改为一顿,熬得张老汉都走不动路了,张妈做好了饭,也不见白娃,平时,白娃不等饭做好,三番几次地进灶火转悠,都这时候了,还看不见人影,张妈心里直嘀咕,这孩子该不会和他爹一样饿得起不来床了,走出院子,喊了几声,不听白娃应声,隔着门赶紧叫张老汉:“他爹,娃子咋不见了,你起来找找。”
“死不了,一会都回来了。”张老汉病恹恹地下了床,走了出来。
张妈吃了饭,洗了碗,还不见白娃回来,就出门去了白娃家。
不大一会,张妈跑了回来:“他爹,不好了,娃子跟着白娃还真去了当兵了。”
张老汉一听这话,来了劲头,拎起墙角一根棍子,拄着朝镇上去了。
张先生正在伏案书写,听到外面脚步声,走了出来,只见张老汉脸色难看,嘴里还嘟嘟囔囔,张先生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装作如无其事地样子笑着说,“今天咋闲了,来来来,屋里坐。”
张先生的话让张老汉本想好的词都忘了,张了张嘴,找不到开口的话茬,闷了一会,张口道:“你是给白娃咋说哩,今早上可不见人影,听说跟着白娃去当兵了,张先生啊,我想着你是他老师,又是文化人,见多识广,他听你话,才让你劝劝他,这可倒好,直接劝走了,我琢磨,要不是有人教,他没有那个胆量,你说是不是啊,张先生!”张老汉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憋屈。
张先生笑了笑:“老张啊,你是不知道,你给我说那时候,他们都商量好了,你赶了个晚集,我也劝了,可孩子心气高,有志气,我也不好再阻拦,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你让他出去闯一闯又何妨,孩子大了,你总不能把他拴到裤腰带上吧?”
“不是啊,张先生,你是不知道,白娃他胆小,我呢,也只有这一个宝贝疙瘩,我不能看着他去送死呀?”张老汉哭诉着。
“我给你说,胆小,才需要出去锻炼锻炼,正因为胆小,他才不会给你扒豁子,我看他是快料,你放心吧,指定将来有出息了,你留住他,守在家里,不是耽误了孩子前程?”
一向倔强的张老汉听了张先生的一番话,觉得是这个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嘴上还是不服:“唉,人也走了,说再多,也不顶用了。”于是告别了张先生。
随着一声鸣叫,火车驶入了西安火车站,慢悠悠地停靠在站西的货台边,张新革晃醒了王星光和白娃,跳下了车厢,沿着铁道进入了西安火车站,这是一座歇山式大屋顶的仿古宫殿型站房,砖墙、琉璃瓦顶,雕梁画栋,中厅纵空,四周为二层环楼,楼下为售票室、行包房及候车厅。
张新革三人出了车站,来到长安道上,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满眼都很新奇,四处打量这个期盼已久而又陌生的城市,内心里和农村做了无数次对比,激动和兴奋撞击着三颗年轻的心灵。
夕阳西下,整个长安道,金灿灿的一片,粗壮而直挺的白杨站在道路两旁,绿油油的枝叶闪闪发光。宽阔的马路上,各色人物、车辆川流不息,还有那驾车的牲口,嘴边挂着两行白沫,不住地喘气,踏步穿梭在人群中,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酒幌旌旗飘扬,杂货铺、药铺、铁匠铺、木匠铺、理发铺、典当行等不重样生意百余种,一阵风过,摊贩的招牌、布篷咣啷啷作响,夹杂着各种叫卖声,热闹极了。
张着西湖划子的篷帐似的洋车从人群里窜出来,差点撞到白娃,张新革一把拉过白娃,不等他迷过来,一辆汽车搜得一声疾驰而过,卷起了街道上灰土,像似放了烟雾。白娃还没有看清楚汽车长的什么样,就被迎面而来的西洋景推车挡住了,“西湖美景,洋婆姨,美的很!看不看?”王星光刚凑过去,想看个明白,又被张新革拉了过来:“走吧,看不起!”。
随着凉风,飘来了肉夹馍和臊子面的香味,白娃这才想起了家的捞面条:“你们饿不饿,我饿了。”
“我也饿了。”王星光紧随一句。
“那咱们先吃饭吧!”张新革答应道。
三个人高兴地向一家饭铺走去,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三个人怎么看都认不得牌子上的三个字“bianbiang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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