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后院(1 / 1)
离辰时不到一刻,马掌柜终于战战兢兢地敲响了房门,将如今城中的消息大致汇报了一番。
朗州城中毫无异状,自昨夜李源从城东驿馆返回节度使府署之后,到此刻便再没有出门。而府署大门前,文武官员已然齐聚,不仅是甲士林立,更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在周围逗留,毕竟当朝郑王殿下亲临算是难得的盛事,这也实属正常。
只是辰时将至,不少侍女仆人在大门处进进出出,捧着各种各样的礼仪物事,自然亦是为了接驾之用。
至于府署周边的街巷,连居南阁周边,此刻也陆陆续续来了上百武平军士巡守,并设立了常规的关卡查验过往车马行人,但这一切都是常规的布置,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杨师璠等人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否则就不会利用居南阁的送食大车做掩护了。
毕竟据他所知,城中的官民百姓皆知李源对居南阁的关照,许是这些武平军士懂事,以往设立关卡基本都不会拦阻居南阁的车马,何况在他们眼里,一辆装满肉菜的大车能有什么危险?纵有异心,面对守卫森严的节度使府署重地,又如何能得逞?于是常常做做样子便放其通行了……
总而言之,马掌柜的话语,表示一切都很正常,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于是杨师璠等人放下心来,决意原定计划不变。众人已是牢牢谨记所有部署,不再多出异言,各自无声坐立,整理着装备兵刃,顺带趁着短短这一刻时间,闭眼养精蓄锐,以待日头渐高,辰时到来。
天空中的光亮愈发热烈,武平节度使府署六角飞檐之上,各道廊柱之下悬挂的迎客长绸已经次第铺开。整座府邸瞬间变得喜气盈盈、华彩照人,守卫在门前的武平军士也是保持着挺拔的身姿,或手握长枪或紧按佩剑,脸色严谨自岿然不动。
一切皆紧张而有序,侍女仆从们不停穿行于大门内外,低垂头颅脚步匆匆。一旁征召而来的乐师们也正忙着调弦合对,为即将到来的演奏作好准备,清脆响亮的各类乐器声不绝于耳。
节度使府署前已经有不少官员的车马陆陆续续抵达,下车之后自然先有府署守卫验身,接着侍女仆从款款而来,行礼过后准备接引入府暂坐饮茶。
虽然所有接到邀请的文官都明白,今日自己只是捧场用的配角,碍于李大帅的面子到时候做做样子朝那些武将道贺便是,但作为官场中人,大家都有着相同的默契。
所谓做样子得做全套,况且今日不止要做给李源看,更是要做给当朝的郑王殿下看,毕竟在场的同僚几乎都是朗州旧吏,借此表表忠心还是很有必要。
故而所有文官皆没有接受府署这些侍女仆人的接引,以下侍以礼的正当理由,顶着日头站在府前排成一队,一边相互寒暄恭维着聊天说话,一边等待着郑王殿下的仪仗到达。
这些算是在朗州城有些头脸的官员们并没有等侯太久,很快大门前便济济一堂,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已全部到达。
当郑王李从嘉带着数百禁军护卫雄赳赳地抵达时,一众官员忙起身相迎,脸上带着老成自然的笑意俯身拱手,极尽浮夸之能事。
众人很快便簇拥着郑王等人走向府署宽大的石阶,一路欢声笑语朝府内行去。四周响起丝竹悠扬,乐师们卖力地演奏着喜庆的楚式乐曲,武平军士们亦陆续从府前岗哨上被撤走,由趾高气扬的禁军护卫顶替。
......
居南阁以南的大街上,十个黑影正潜伏在两辆盛满酒肉菜食的大车上静静等待。透过十足狭隘的缝隙,可勉强看到无数人影闪动。隔着大车的层层木板,不远处的人声鼎沸时而送到耳边,更是伴着悠扬的丝竹之乐,宛若置身浮华一般。
似乎天助一般,居南阁的两辆大车在一帮武平军士的敷衍挥手之后,沿着往日熟悉的路线,很快便顺利地抵达节度使府署侧门之外。
今日负责此门当值的守将李观象果然没有食言,四周围墙空空如也,大车里隐藏的众人寻机现身,很快便从半掩的木门钻了进去。
在府内悄声走不到十步,门后拐角处忽而出现一道魁伟的身影,来人正是武平节度使府署卫将李观象。
“前厅情形如何?”杨师璠低声问道,声音显得沉闷而含糊。
许是无奈地被绑上同一条船,李观象拱手勉强笑道:“所有宾客均已到场,估计郑王殿下很快便要宣旨了!李大帅领着众将皆在前厅等候......”
“你手下那三百卫士呢?”刘举冷不丁问道。
李观象眼神迟疑了会儿,喏喏回道:“侧门及后院附近的三百守卫,半个时辰前我已假借上官调令,悉数调往东门巡守……
总之,你们只要顺着这道长廊前往后院应是畅通无阻,但前厅通往后院的路上还有几处暗卡,连我都难知详情,你们行动时最好还是不要弄出太大动静,免得过早暴露......”
“我们自会注意!立刻行动。”杨师璠眼中杀意瞬起,果断发令,伸手拔出腰间佩剑,哗啦啦一阵轻响,众人已纷纷将所携各式兵刃,紧紧地握在手中。
杨师璠一马当先,在斑驳的树影与庭廊之下腾挪前进,后方除去刘举与两名留守侧门的汉子,其余六人训练有素,无人多说一句,连忙紧紧跟上,很快便穿越长廊抵达后院的围墙之外。
众人紧紧贴着围墙站定,挺拔的身躯似乎与围墙的笔直化为一线,静静倾听着围墙内的动静。不消片刻,果然便有几名侍女从墙内的小径上路过,边走还便闲聊发出娇柔的声音。
到底同墙内的侍女们只有一墙之隔,杨师璠果断伸手在空气中无声地比划了一下。其余六人的身影几乎同时闪动,三人便利落地踩着另外三人的肩膀,率先翻越了上去。
围墙内小道上的侍女们皆是柔弱的平常少女,哪里反应得过来,刚刚听见头上有异响时,便下意识纷纷朝围墙上张望,但不幸的是,眼前未曾看清是何画面,伴随耳中响起的凌厉破空之声,嘴里却已来不及发出任何惊呼。
只一瞬间,三名侍女的头顶上各多了一道深入血肉的伤痕。很快,便有另一道寒光跟上,在这些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侍女们头顶闪烁,一瞬间这三名可怜的妙龄少女便身首异处。
杨师璠刚刚落地,手中长剑便连斩三人,原本雪亮的剑刃滴落着涔涔血珠,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斑斓的光芒。
杨师璠面无表情地寻着长长的围墙望去,心中早已预想,凡有靠近围墙者,定杀无赦,毕竟这里还是处于后院边缘,离前厅还是近了些,若是未曾行动便打草惊蛇,实为不智之举。
七人缓缓分散推进,手中刀剑不停挥动,附近几处外围的院落首当其冲,不少居住在此的侍女们不管年龄姿色,皆被伏在暗处之人无情屠杀殆尽。
偶有发出惊呼者,往往一句话未曾说完,咽喉处便已血雾弥漫,躺在冰冷的地面惊恐地圆睁着无神的双眼。
这一切可怖的场景,发生在片刻之间,饶是身经百战的军伍中人,对付起来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那是信手拈来,七人各自杀戮,互不干涉打搅。
短短时间,七人便整整杀了二十余名侍女。
最后集结至一处植满花草的庭院中时,匆匆赶来的六人看着地上的五具无头尸体发呆,杨师璠的手法最是干净利落,皆是斩落头颅,彻底绝了后患。
“外头应是干净了。”杨师璠俯身在一名少女的尸首上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接着淡定地冷声道:“接下来,得抓个伶俐的舌头带路寻人,不要见人就杀。”
“杨兄,看来这后院果然一个男丁都没有!嘿嘿,我瞧这府中的婢女姿色都颇为不错,方才杀了那么多倒是可惜了......”一名汉子忽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头淫笑道。
杨师璠皱眉低声喝道:“住口!不可误了大事!”
这汉子赶忙缄口,接着紧紧追随众人的步伐而去,似是方才的屠杀行径太过轻松反倒无趣,一直发出焦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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