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扬州(四)(1 / 2)
“臣今日和陛下推心置腹,臣也将说出心里话。陛下当初于扬州登基之事,惹来天下非议,陛下是有过错的。但臣以为,最大的过错不在于陛下,而在于张文表。臣知道,陛下登基之事必是被张文表所胁迫。
恕臣直言,张文表乃叛贼,狼子野心昭然,如何能为陛下着想?他欲仿曹操故事,挟天子以令诸侯,又将陛下推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成为天下众矢之的,而他却坐收渔利,居心险恶之际。
就如前番潭州之战,臣一举平灭张文表十五万大军,而张文表却居心叵测,将罪责归于陛下一身,令陛下罪己,狼心狗肺无耻之尤。先帝在时,常夸赞陛下聪慧,陛下英明之至如何能为张文表的阴险行径所迷惑?”
李从嘉皱眉不语,李源在信中大批特批张文表,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张文表,倒是让李从嘉甚是惊讶,毕竟他可是曾与李源有过觊觎其妻的不共戴天之仇,可李源却好像根本不在意往事一般,大度地连提都未曾提及。
“陛下,臣于楚地开国称帝实乃无奈之举,只因燕王勾结外敌意图祸乱江山,导致官民士子丧失了对朝廷的信任,楚地险些大乱,在此情形之下,臣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韪铤而走险,涉险登基,将自己置于天下侧目之境地,只为稳固民心,以图安定社稷。臣被污以恶名,实则用心良苦,乃为大唐所谋。
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臣不忍见大唐社稷操控于张文表之手。然陛下被张文表之胁迫强行称帝,而臣又不肯容这奸贼谋国,不忍见陛下在扬州受辱,故而便不得不登基为帝,借以抗衡张文表祸害大唐之行。
实际上于臣而言,无论是先帝为皇帝还是陛下为皇帝,臣都愿意效忠,因为你们,还有臣都是李唐皇族,无论谁为帝,于臣民而言都在情理之中,而臣亦是陛下的皇叔啊!叔侄本是一家,臣难道不比张文表与陛下更亲近么?”
“故而今日臣虽然和陛下起兵交战,但臣却无一丝一毫不敬陛下之心,臣攻打的是张文表,而非陛下。陛下请想一想,先帝已然逝去,皇子只余陛下一人,之后谁为天子?大唐天下还不是陛下您的。
这也是臣与楚地只敢以楚为国号,而万万不敢以唐自立的原因。陛下,你我何必兵戈相向,杀个你死我活?”
“话到此处,陛下若仍是不容于臣,那臣也无话可说。确实臣之前对陛下有所不敬,臣的一些行为也让陛下猜忌。但臣一番丹心如日月,陛下怀疑也好,不信也好,臣也没法改变,但让事实说话。
臣此番兵临城下,本可一举攻破扬州,但臣没这么做。因为臣兵临扬州城下的目的并非要攻入扬州,威胁陛下。
臣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诛杀叛逆。臣要除了张文表这个引发我大唐诸般祸乱的首恶,那样陛下也能逃脱出此人的掌控。
张文表一死,臣便引兵南下攻伐江南,收复金陵,之后臣便退位自去国号,臣会告诉天下人,臣愿意拥戴陛下为大唐唯一的皇帝,天下唯一之主。
陛下若对臣还有忌惮的话,臣可以退隐山林,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待臣平息了叛乱,诛杀了所有乱臣贼子,平息了纷争之后,臣的心事也了了,臣也对得起先帝对我的恩典了,臣辞官归隐也了无遗憾了。”
“陛下,臣若不杀张文表,臣是绝不会退兵的。臣不想攻城,除非臣不得不为之。臣已经剖白心迹,希望陛下也三思而行。臣恭候陛下决断。臣李源顿首叩拜,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从嘉呆呆地坐在那里发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傍晚时分,张洎接到了李从嘉召他入宫的旨意。张洎连忙赶往宫中,内侍告诉张洎,陛下在静妃住处,请张洎去静妃处见驾。
静妃便是张洎的妹妹的封号,听到陛下要在妹妹的住处召见自己,张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赶忙在内侍的引领下来到了后宫之中。
静妃的住处是原大唐皇后钟氏的行宫居所,原本是雅静素洁之所,但静妃嫁给李从嘉搬进来后将原本的安歇摆设全部移除,连院子里的几株丰饶的花丛也全部连根刨去,栽上了静妃喜欢的草木。廊柱亭阁也全部重新换了颜色,一处素雅之所此刻却富丽堂皇金光灿灿,散发着一股逼人的豪奢之气。
张洎进了西侧的暖阁中等待着,不久后静妃来到了暖阁之中。按照规矩,张洎先给自己的妹妹见礼请安,之后静妃才行兄妹之礼。
“陛下正在沐浴,一会儿便来见兄长。趁此机会,小妹来跟兄长说说话。兄长身子可好?嫂嫂身子如何?”落座后,静妃笑盈盈地问道。
张洎微笑道:“臣还是老样子,静妃娘娘不用担心。你嫂嫂也还是老样子,就是念你念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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