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和尚(1 / 2)
这一世,迟之恒先走的。
一场风寒,便要了他的命。
临终前,他那双不复年轻时清亮的双眸蕴着泪意,“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归庭此时双鬓斑白,曾经昳丽的容貌就算保养的再好,也不敌时间的侵蚀,刻下了岁月的痕迹。他红着眼眶,握紧迟之恒发凉的手,摇头道“我陪你。”
归庭说完,躺在迟之恒身边,伸出手,如平日那般,把人拥在怀中,低声道“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话音一落,轮回镜从床头柜飘过来,在迟之恒扬起的唇角中,把他、归庭的神魂剥离了出来。
归庭的神魂与碎片几乎同时脱离肉身。
依旧是红色的光团,光团几乎在归庭还没从肉身脱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径直扑向归庭的怀中。
归庭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光团。轮回镜再次施出透明结界,打开时空通道,带着俩人离开。
死寂的石室,归庭回到黑暗的石棺中。
轮回镜主动给光团化了形,旋即自觉的退出石棺。
化为青年模样的迟之恒愣了一下,随即在黑暗中前期归庭的手,“我一直以为那面镜子只是间古物,没想到竟然是不凡之物。”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黑暗中,响起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的声音,他弯了下眉,“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存在,你能带着我一起走,我很开心。”是真的很高兴,因为这说明了他家许先生也舍不得他。
归庭感知到他愉悦的情绪,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主动吻住了对方。
随着两唇相贴,归庭的千年孤寂和俩世轮回记忆慢慢输送到迟之恒的脑海,迟之恒错愕地接受记忆,直至记忆在俩人躺在床上闭上眼终结,他都没回过神来。
石棺里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的有些压抑。
很久之后,迟之恒才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忍不住受你吸引,原来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说完,他顾自轻笑了一声,“许先生,我跟他比,你更爱谁一些”
“我更爱我自己。”
迟之恒愣了一下,又笑了一声,“我突然就理解了他主动跟你融合时的心情,你的神魂碎片肯定不止我和他,还有很多在等着你,与其投胎转世为人,不知未来你在何方与他人相爱,不如与你融合,叫你铭记于心。”
“迟先生”
“许先生,我爱你。”迟之恒打断他的话,俯下身,轻柔的研磨着对方的唇瓣,呢喃道“我的爱不比他少,他能为你做的,我也能。”
迟之恒的魂体化为点点碎光,轮回镜感知到石棺内的波动,迅速穿过石棺,看到碎光驱散了石棺里的黑暗,亲昵地在主人压抑的面颊上蹭了蹭,随之毅然没入归庭的魂体中。
而就在此时,轮回镜准确无误地抓住碎光中一个核桃大小的淡红色意识体,趁着主人失神,慢慢退了出去。
。
“啊啊”
深夜的昭阳宫,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几个嬷嬷都吊着一颗心,稳婆听着逐渐虚弱的声音,让侍女把准备好的参汤端来。朱麽麽接过碗来,正执了汤匙要喂,贵妃一把抢走参汤,咕噜两下灌下肚。
一碗参汤下肚,贵妃又恢复了点精神。
她攥紧被褥,手背青筋暴起,随着稳婆的口号一次一次用力。
“娘娘,再用点力,已经看到小殿下的头了。”
小殿下三个字就像是给贵妃吃了一记定心丸。
当今陛下膝下无子,先皇后也去世多年,她如今年老色衰,不如新进宫的小姑娘水灵,已经渐渐不复往日宠爱,就连此时生产,陛下都未曾过来看望,若叫她这胎能一举得子,不但整个姚家将一飞冲天,而她,距后位也不远了。一想到这些,贵妃浑身充满力气,心中更是升起无妄的野心
啊
凄厉的声划破深秋长空,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产房。
“娘娘,是小殿下”
贵妃刚露出一丝笑容,肚子又是一阵剧痛,“还、还有一个。”
皇家双生子乃不祥之兆。
几个麽麽一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
还是朱麽麽反应快,下令封锁整个昭阳殿,在贵妃又产下一子时,心狠手辣的处决了在场所有侍女太监和稳婆。
夜色渐浓,姚贵妃虚弱地躺在床榻上。
梳洗过后的朱麽麽脸色难看地赶过来,跪在床幔外,低声道“娘娘,已经处理干净了。”
姚贵妃看着怀中的两个幼子,眼底闪过一抹泪花,随即别开脸,把朱麽麽叫到近前,“朱麽麽,你年事已高,本宫准许你出宫养老。”
一句话,便定了其中一子的命运。
当夜,朱麽麽抱着小皇子在姚家的帮助下,偷偷出了宫。
可姚家家主却不想留下这个隐患,竟是派人伪装成贼寇去追杀朱麽麽。
朱麽麽人老成精,又是在皇宫那等地方助贵妃斗了一半辈子,早就察觉到姚太师不会留下此把柄,便在出城后,有目的的朝青山寺走去。
天光微亮之际,她以艰险山道爬上青山寺,脱下小皇子的衣衫匆匆放在寺庙门口,空抱着小皇子的衣衫跑到悬崖静候杀手,旋即在杀手追来时当着一众杀手的面,一跃而下。
次日,喜得麒麟的庆安帝高兴非常。
他在宫中大摆筵席,宴请群臣。
席间,庆安帝夸赞姚贵妃之母生女其有功,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姚太师教女有方,赐黄金万两,其兄长姚至诚更是与贵妃感情深厚,提为中尉,掌管皇宫的安全保卫。而贵妃,她为皇家开枝散叶,延续天家血脉,乃有功之臣,该封为一国之后,其幼子,封为一国储君。
而远在边疆的关东侯夫人,当夜也产下了一子。
。
清明雨,如期而至。
细密的雨丝纷纷扬扬,缱绻无声地润湿了山野大地,轻轻地飘落在山林间扫墓的俊俏小和尚身上。
小和尚悲悯地望着泥土新鲜的坟包,对飘洒的细雨视若无睹,双膝跪在墓碑前,闭着眼,双手合十,红润的唇中吐出晦涩难懂的经文。
他这一念,从晌午到深夜。
这从天光开始下的雨,到现在也不见停下。虽是细如牛毛,却也将他身上淋得通透。寒雨沁湿衣衫,寒气入体,冻得他脸颊惨白,双唇发紫。
他缓缓睁开清明的双眼,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开口道“师父,弟子没有遵守您的教诲,回来了。”
话音一落,一串脚步声从山林间传来。
他神色一顿,灵敏的耳朵微动,空气中微风相伴,伴着丝丝寒意裹挟着阵阵杀气,惊起群鸟穿林
此时,百米外,八个蒙面黑衣人将两个身负重伤的少年围堵在中间。两个少年手持长剑,背靠着背,警惕地注视着这群追着不放的杀手。
其中一着华贵白衣的少年身上沾满斑驳的血迹,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而他的发冠在打斗中脱落,一头漆黑长发披散在肩头,饶是狼狈如斯,也丝毫不影响他周身凛冽的杀意。
白衣少年挽了个剑花,剑招虽是华丽,甚至有些累赘,却叫对面的敌人不敢有半分轻视。
尽管黑衣人们知道这两位少年已是强弩之末,依然小心的应对着。
两个少年杀出一条血路,身上又添了新伤。
眼见敌人还剩五人,白衣少年与身边的青袍少年对视一眼,随之分开,东西两头跑。五个蒙面黑衣人顿了一下,也分为两批,三个追上青袍少年,两个朝白衣少年追去。
细雨如织,依然不见停。
白衣少爷,也就是归庭,他紧抿着薄唇,一手持剑,一手捂着腰腹处的伤口,吃力地往森林深处跑去。他这一世乃关东侯嫡幼子,上头有一个姐姐两个兄长。
关东侯常年驻守边疆,又得先帝恩赐,与妻儿相守。
本来他们一家在边关过的很好,父亲严厉,母亲慈爱,姐姐虽身为长女,却也是英姿飒爽,两位兄长更是龙章凤姿,哪成想五年前先帝过世后,一切都变了。
先帝临终前托付姚太师辅助年幼的太子登基。
先帝在世时,姚太师便已是权势滔天,如今亲外孙登基,那更是无所忌惮地揽权,不过五年时间,朝中昔日保皇党和中立派已尽数被他以各种借口清肃,然后提拔自己的心腹上位。
关东侯是保皇党,只是他天高皇帝远,朝中又被姚太师掌控,无法得知消息,遂当圣旨传达,召他携家眷入京时,他毫无防备,中了姚太师之圈套。
↑返回顶部↑